几日后，浴室中的窗棂糊着半透的纱纸，晨光滤进来时，已被满室热气揉成朦胧的光斑
柏木桶就放在靠窗的位置，热水漫到桶沿，浮着一层细碎的白汽，混着松木香皂的淡香
他赤着脚站在青石砖上，砖面沁着微凉，脚趾无意识地蜷缩——方才弯腰舀水时，腰侧的旧伤又扯着疼，那道深褐色的鞭痕从腰眼斜斜划到胯骨
木瓢的木纹硌着掌心，苏城将热水缓缓泼在肩头，水流过皮肤时，先一步唤醒了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
锁骨下那圈牙印还泛着淡红，齿痕边缘带着浅浅的淤青，是前几日她攥着他的手腕、低头咬下去时留下的，当时她还笑着说“这样才记牢”，此刻热水浸过，仍有细密的刺痛往上窜
他拿起素色布巾，指尖刚碰到胸口的灼痕，便忍不住闷哼一声——那是融化的烛油滴在皮肤上的印记，形状像朵残缺的山茶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时，带着外间的凉意
苏城的动作猛地顿住，布巾悬在半空，热水顺着布角滴落在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脚步声很轻，踩着地上的水渍，一步步靠近，带着她身上惯有的冷香——那是檀香混着雪梅的味道，从前他觉得清雅，此刻却像无形的网，缠得他呼吸都滞涩起来
后背很快贴上一片温热，她的丝绸睡袍蹭过他的皮肤，柔软的触感与他身上未褪的伤痕形成尖锐对比，让他浑身瞬间绷紧，像被施了定身咒
“对不起……”
她的声音贴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他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近玩的有些过火，身上的伤还好吗？”
烟绯的指尖轻轻落下来，先是划过肩头那道鞭痕，指腹顺着疤痕的走向慢慢移动，力道轻得像羽毛，却让苏城的肌肉绷得更紧
接着，她的手滑到锁骨下，停在那圈牙印上，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那瞬间的刺痛让苏城闷哼出声，他能感觉到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发丝蹭过皮肤，带着细微的痒意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胸口的灼痕上，轻轻摩挲着那片凸起的皮肤，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这里还疼吗？”
苏城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将脸转得更偏，望着窗棂上的光斑轻声开口
“不疼……”
苏城的声音很轻，像浸了水的棉线，飘在满室热气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虚
话出口时，他下意识攥紧了布巾，指腹蹭过胸口的灼痕，细微的痛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可他偏要挺直脊背，不肯让身后的人看出半分异样
烟绯没接话，只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握着木瓢的手背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与他掌心的热意撞在一起，让苏城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下一秒，木瓢便被她接了过去，檀木柄从他掌心滑走时，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痒
“一起洗吧，反正我们是情侣……”
她的声音很软，像裹了层糖霜，可落在苏城耳里，却让他心口发沉——他早知道，这话不是商量，是通知，他的意见从来都不算数
苏城没抬头，只低低“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水汽吞掉
他能感觉到烟绯绕到他身前，木桶里的水晃了晃，溅起几滴落在他脚背上，凉得他脚趾蜷缩
接着，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指腹顺着他肩头的旧疤慢慢摩挲，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
“来，我帮你洗洗背，然后就是……”
她的声音故意顿了顿，尾音往上挑，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暧昧
“算了，等会就知道了。”
烟绯的声音里裹着笑意，故意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指尖仍在苏城的后背上缓缓游走
她的动作很轻，指腹划过旧疤时带着若有似无的摩挲，像是在细细描摹那些交错的纹路，可这份温柔没持续多久，她的手便突然往下，精准地落在了苏城腰间那片淤青上
苏城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也顿了半拍，却没敢出声
他能感觉到烟绯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淤青，带着一丝试探，也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掌控感
“对了，”
烟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聊天气
“和我外出的时候能不能开心一点？能和我交往，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她的指尖仍停在淤青上，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刻意的委屈
“别人看到你那副样子，可能还以为我威胁你了呢……”
“这不是事实吗？”
苏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冲动
“你威胁我，然后和你交往。”
话一出口，他便立刻后悔了
果然，烟绯的指尖瞬间收了回去，下一秒，便有带着力道的手攥住了他腰间的淤青，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里
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苏城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却被烟绯另一只手从身后牢牢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好了，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烟绯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方才的温柔与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警告
“这种玩笑，不是很好笑。”
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直到苏城的额角渗出细汗，呼吸变得急促，才缓缓松了些力道
苏城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腰侧的痛感还在蔓延，他很清楚，此刻若不顺着她的话接下去，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更难捱的处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抱歉，不该开玩笑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违心的妥协
他垂着眼，看着木桶里晃动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紧绷的侧脸，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副模样可笑
停顿了几秒，苏城咬了咬牙，继续往下说，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些，却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僵硬
“我的生活很甜蜜美好，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他刻意加重了“甜蜜美好”四个字，像是在努力说服她，也像是在欺骗自己
话音刚落，他能感觉到烟绯攥着他淤青的手缓缓松了些力道，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皮肤
烟绯的指尖在淤青处放缓了动作，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拇指轻轻蹭过皮肤表面，那点残存的痛感渐渐被一种带着掌控欲的温柔取代
她俯下身，脸颊贴着苏城汗湿的后背
“这才对。”
她的声音里重新染了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好了，洗完澡了我今天就特别允许你自己出门逛逛，毕竟总得有私人时间才对”
苏城听到她的话明显一愣，随后轻轻点头微笑着回应道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