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风突然变得狂躁，卷着沙粒打在人脸上，像细小的针。
顾晏辰把林晓星往身后一拉，自己往前跨了两大步，高举着红布信号旗拼命挥舞。
红布被风扯得笔直，边角在他手心里划出细痕，可他像是感觉不到，手臂抡得像风车，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再高点！让他们看得更清楚！”林晓星在他身后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带着哭腔。
她露着的锁骨剧烈起伏，手里紧紧攥着块备用的红布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晏辰没回头，只是把胳膊举得更高了。
赤裸的上身被海风刮得发红，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绷得像块坚硬的礁石，每一寸线条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怕动作慢了，怕风把红布吹得变了形，怕那艘船下一秒就会调转方向——这是他们被困荒岛数月来，最接近希望的时刻，绝不能失手。
怀里的信号旗竹竿被他攥得发烫，红布上的褶皱里卡进了沙粒，磨得他手心生疼。
可他眼里只有海面上那艘越来越近的船，船帆上的纹路已经隐约可见，像只即将展翅的白鸟。
“他们好像在朝我们挥手！”林晓星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爆发出狂喜，“你看！甲板上的人！他们在指我们这边！”
顾晏辰猛地停下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果然，船的甲板上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沙滩的方向挥手，手里似乎还举着什么反光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像在回应他们的信号。
“看到了！他们看到了！”他的声音瞬间哑了，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眼眶却猛地热了。
他重新举起信号旗，这次挥舞得更用力，红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鲜艳的弧线，像在海面上点燃了一团火。
赤裸的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肌肉里的乳酸像潮水般涌来，可他像被钉在了沙滩上，一步也不肯动。
阳光晒得他后背发烫，海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这些都比不上心里那股翻涌的热流——回家的希望，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正顺着血管疯狂生长。
林晓星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感受着肌肉的震颤。
三个孩子被她护在怀里，老大好奇地抓着她的头发，老二把脸埋在她露着的锁骨窝里，老三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天上被风吹散的云。
“怎么办？我好紧张。”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孩子气的不安，“万一他们只是路过呢？万一他们不下来接我们呢？”
顾晏辰反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不会的。”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像在法庭上陈述不容置疑的证据，“他们看到信号了，看到我们了。你看那船，明显在减速，是要靠岸。”
话音刚落，海面上的船果然放慢了速度，开始缓缓调整方向，船头正对着沙滩这边。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船身是蓝白相间的，甲板上的人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正忙着往船下放小艇。
“要放小艇了！”顾晏辰的心脏“咚咚”狂跳，突然做出一个让林晓星意外的举动——他把信号旗猛地塞到她手里，转身就去抱孩子们。
“你干什么？”林晓星接过信号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
“这样不够显眼。”
顾晏辰语速飞快，把老大和老二往胳膊上一托，又弯腰抱起老三，突然将三个孩子举过头顶，稳稳地托在赤裸的臂弯里，“他们需要知道这里有孩子！有生命！这样他们才会更确定要靠岸！”
他的肌肉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两条胳膊稳稳托着三个孩子，像座坚实的桥梁。
老大被举得最高，吓得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老二却兴奋地蹬着腿，老三则在他臂弯里咯咯笑，小拳头还在他肌肉上乱捶。
林晓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看似粗线条，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到最周全的办法。
他赤裸的肩膀上还留着口水巾勒出的浅痕，胳膊上有孩子们抓出的红印，脚底板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举着孩子的样子，却像举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坚定又温柔。
“把红布举到我这边来！”顾晏辰喊，声音里带着笑意，“让他们看看，我们不只是两个人，我们是一家人！”
林晓星赶紧举着红布跑到他身边，让鲜艳的红色衬着他和孩子们。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贴在露着的锁骨上，可她顾不上整理，只是跟着他一起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沙滩上，瞬间被沙子吸干。
海面上的小艇已经放下来了，正朝着沙滩划来，上面坐着两个穿着救生衣的人，动作飞快。
他们显然看到了沙滩上的动静，划桨的速度更快了，船尾的浪花像条白色的带子。
“他们来了！”顾晏辰低头对孩子们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看到了吗？有人来接我们了！以后就能喝到甜甜的牛奶，吃到软软的面包了！”
老大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像是在庆祝。
老二和老三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叫，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顾晏辰举着孩子，站在红布旁边，任由海风吹拂着赤裸的上身。
肌肉的酸痛已经麻木，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期待和感激。
他想起刚上岛时，自己和林晓星隔着老远互相提防，想起第一次看到三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时的手足无措，想起无数个在哭声和笑声里度过的日夜——原来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此刻的重逢和希望。
小艇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划桨人的脸。
他们朝着沙滩挥手，嘴里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清，语气里的惊喜却清晰可辨。
“我们有救了。”林晓星靠在顾晏辰的胳膊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无比的确定。
顾晏辰低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没举着孩子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红布还在风里挥舞，像面永不褪色的旗帜，见证着这场跨越荒岛的等待，和一个家庭失而复得的希望。
沙滩上，男人举着孩子，女人握着红布，三个小家伙在父亲的臂弯里欢笑。
远处，小艇破开波浪，载着新生的希望，正朝着他们缓缓驶来。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赤裸的肌肉、飘扬的红布、和紧紧相握的手，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像幅永远定格在记忆里的画。
希望，有时就藏在一面挥舞的红布里，藏在一双托举生命的臂膀里，藏在两个紧紧相依的人眼里——只要不放弃，它就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