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根细针，刺破木屋的缝隙。
精准地落在顾晏辰的眼皮上，他睫毛颤了颤。
慢悠悠地睁开眼，脑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
混沌中带着点奇异的清爽——那种被高烧裹挟的沉重感消失了。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还牢牢攥着林晓星的手。
她的手温温的，掌心有点糙，是这些日子在岛上干活磨出来的。
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视线落在她脸上时。
喉结猛地滚了滚。
她靠在草堆上睡着了，眼下有片淡淡的乌青。
像被墨笔轻轻扫过，衬得她露着的锁骨愈发白皙。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
鼻尖还微微泛红，大概是守了一夜着凉了。
他额头上还搭着那件淡蓝色的防晒衣，布料半干。
带着点海水的咸，还有种淡淡的、属于她的香味，像阳光晒过的青草。
“我是不是折腾你一晚上？”他的声音还有点哑。
却比昨夜清晰了许多。
林晓星被他的声音惊醒，睫毛扑闪了两下。
看清是他醒了，眼睛瞬间亮了。
她抽回被攥得发麻的手，活动了两下手腕。
故意挑眉看着他：“可不是嘛，顾大律师生病还挺黏人。
又抓又抱的，跟个没断奶的小孩似的。”
顾晏辰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连带着脖子都染上层薄红，他想起昨夜那些零碎的片段——好像抓着她的手不放。
好像还把脸往她身上蹭，好像……还说了些怕黑的胡话。
他喉结又动了动，突然没来由地咳嗽两声。
借着那个动作，顺势往她怀里靠了靠。
他的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赤裸的胳膊搭在她腰侧。
肌肉线条因为这个亲昵的动作柔和了许多，“那……”
他的声音埋在她颈窝里，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耍赖。
“再让我黏会儿，就当补偿。”
林晓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一愣。
随即笑出声，她伸手戳了戳他露着的胳膊。
指尖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却没像平时那样紧绷。
“顾晏辰，你这是退烧了，胆子也肥了？敢跟我耍赖了？”
“就赖一会儿。”他把脸往她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
呼吸扫过她露着的皮肤，带着点痒。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能感受到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
还有……肚子里突然传来的动静。
“唔……”林晓星轻轻吸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那里正轻轻起伏着，像有小鱼在里面欢快地游。
是三胞胎醒了，大概是听到爸爸的声音。
这三个小家伙突然活泼起来，接二连三地踢着她的肚皮。
力道不大，却很有节奏，一下、两下、三下，像在敲鼓。
“你看，孩子们都笑话你呢。”林晓星笑着拍了拍肚子。
“说爸爸装病撒娇，没羞没臊。”
顾晏辰也感觉到了那些轻微的胎动，像羽毛在他手心里轻轻搔刮。
他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移过去，掌心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正好罩住那片轻轻起伏的地方，胎动瞬间变得更欢了。
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他的脸更红了，却没抬头，只是闷声说：“他们是在跟我亲呢，懂什么。”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连带着肩膀都轻轻颤了颤。
林晓星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暖暖的，她想起刚上岛时，他冷冰冰的样子。
说话都带着法庭上的严肃，哪会像现在这样耍赖撒娇。
原来再坚硬的外壳，也会被慢慢焐热，露出里面柔软的瓤。
“好了，别装了，”她轻轻推了推他的头，“烧退了就赶紧起来，我饿了。”
“再等会儿。”他却耍赖似的往她怀里缩了缩。
手还固执地贴在她肚子上，感受着里面鲜活的动静。
“我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爸爸再不起来找吃的，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林晓星故意逗他，指尖划过他后颈的皮肤。
那里还有点烫，但已经不烧了。
顾晏辰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离开她肩膀时。
还恋恋不舍地蹭了蹭，他坐直身子。
赤裸的胸膛在晨光里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却没了平时的凌厉，他看着林晓星眼下的乌青。
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去睡会儿，我去捡贝壳抓鱼。
给你和孩子们补补。”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林晓星也想站起来。
却被他按住肩膀，他的手掌宽大有力，轻轻一按。
她就动弹不得了。
“听话，”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你守了一夜，必须休息。
我一个人能行，以前在律所加班三天三夜都没事。
这点活儿算什么。”
“那能一样吗？”林晓星瞪他，“你刚退烧，要是再累着怎么办？”
“不会的。”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动作自然又亲昵，“我现在好得很，你看。”
他故意绷紧胳膊，展示了一下结实的肌肉，“比以前还结实。”
林晓星被他逗笑，没再坚持：“那你早点回来，别逞能。”
“知道了。”他应着，起身时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露着的锁骨上，顿了顿，“对了，昨夜……”
他想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丢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改口道，“谢谢你的‘退烧贴’，效果不错。”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东西。”林晓星扬了扬下巴。
故意摆出得意的样子，“等回去了，这件防晒衣可得给我好好洗干净。
我还要留着当纪念呢——纪念顾大律师第一次撒娇。”
顾晏辰的脸又红了，转身快步往门口走。
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林晓星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
笑着摇了摇头，靠回草堆上。
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缝隙照在她身上。
把她眼下的乌青都晒得淡了些，她摸了摸肚子。
那里的胎动已经安静下来，大概是三个小家伙又睡着了。
“你们爸爸啊，”她轻声说，嘴角带着笑，“平时看着那么厉害。
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大男孩。”
远处传来顾晏辰劈柴的声音，“咚咚咚”的，很有节奏。
像在敲打着新的希望，林晓星闭上眼睛。
听着那声音，听着海浪声，听着肚子里安稳的动静。
心里一片踏实。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让她失望的。
就像他说的，他会回来，带着新鲜的鱼和贝壳。
带着阳光的味道，带着属于他们一家五口的。
在这荒岛上的寻常清晨，而昨夜那个黏人的、怕黑的他。
会和这件淡蓝色的防晒衣一起，被她好好记在心里。
成为这段艰难日子里，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