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月光透过木屋缝隙钻进来，凉得像块薄冰。
悄无声息地铺在草堆上，林晓星原本睡得很沉。
头枕在顾晏辰的胳膊上，露着的后腰贴着他温热的皮肤。
连呼吸都带着安稳的节奏，可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像根冰针。
猛地扎进右腿小腿——肌肉瞬间拧成硬邦邦的一团。
像块被蛮力揉皱的铁皮，疼得她浑身一僵，瞬间蜷缩起来。
她露着的脚趾绷得紧紧的，蜷曲如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贝壳。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滑过露着的锁骨，滴在顾晏辰的胳膊上。
凉得他一个激灵，“唔……”林晓星死死咬着唇。
没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吵醒身边刚累了一天的人。
可那疼痛却像生了根的藤蔓，顺着骨头往上缠。
带着密密麻麻的酸胀，让她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牙齿都开始打颤。
身侧的顾晏辰几乎是立刻就醒了，他原本睡得很沉。
赤裸的胳膊被压得有些发麻，却在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滴冷汗时。
瞬间绷紧了神经，黑暗中，他的手像有导航似的。
精准地摸到她冰凉的小腿，那里的肌肉硬得像块石头，还在微微抽搐。
“怎么了？抽筋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却透着不容错辨的紧绷，像根突然被拉紧的弦。
没等林晓星回答，他已经坐起身，另一只手摸索着搂住她的肩。
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别动，我给你捋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
轻轻覆在她抽筋的小腿上，没有贸然用力。
而是先顺着肌肉纹理轻轻按揉，试图让那团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
可疼痛实在太钻心，林晓星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额头顶在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哭腔：“疼……”
“我知道，我知道。”顾晏辰的声音放得更柔了。
低头在她发顶胡乱吻了吻，掌心的力道却渐渐加重了些。
用巧劲顺着肌肉线条往上推，“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以前在律所加班久了，我也抽过筋，这么揉最管用。”
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按压着她小腿的穴位。
指腹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渗进去，奇异地缓解了几分疼痛。
林晓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手臂肌肉的起伏。
他大概是太紧张，胳膊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像块蓄势待发的铁块。
“都怪我，”顾晏辰的声音里带着点自责。
“今天让你跟着捡贝壳走太多路了，早知道该我一个人去的。”
“不关你的事。”林晓星摇摇头，鼻尖蹭着他的胸口。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海盐味，“是我自己没注意，怀三胞胎本来就容易缺钙……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腹里的小家伙们像是感受到了妈妈的疼痛。
突然轻轻动了动，不是平时活泼的踢打，而是温柔地贴着她的肚皮蹭了蹭。
像在笨拙地安慰，林晓星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连带着小腿的疼痛都好像减轻了些。
“你看，他们在心疼你呢。”顾晏辰也感受到了那轻柔的胎动。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手下的力道也更稳了。
他继续顺着肌肉往上捋，动作认真得像在处理一件精密的仪器。
“以后不许逞强，捡贝壳这种体力活，交给我就行。
你呀，就负责在旁边坐着指挥，当你的‘监工大人’。”
“谁要当监工。”林晓星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一声。
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听起来有点滑稽，“我是想多活动活动。
到时候好顺产……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早。”
顾晏辰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在她露着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
那里的皮肤还沾着冷汗，凉丝丝的，“顺不顺产听医生的。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别让自己遭罪。”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然我明天就把所有贝壳都藏起来。
让你想捡都捡不到。”
“你敢。”林晓星气鼓鼓地说，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腹里的小家伙们大概是听到了“贝壳”两个字，又轻轻动了动。
像是在帮妈妈抗议。
顾晏辰低笑起来，掌心下的肌肉终于渐渐放松了些。
不再那么僵硬，他放缓了动作，改成轻轻按摩。
试图让那片皮肤彻底暖起来，“好了，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她的小腿，已经恢复了柔软，“还疼吗？”
林晓星动了动脚趾，虽然还有点酸胀，却已经不疼了。
她摇摇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些，露着的胳膊圈住他的腰。
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不疼了，谢谢你，晏辰。”
“跟我说什么谢。”顾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放平躺下。
自己则侧身搂着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另一只手依旧护着她的小腿，生怕再抽筋，“以后再抽筋。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叫醒我，听见没？不许自己扛着。”
“知道啦，管家公。”林晓星笑着说，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你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抽筋的是你呢。”
“比抽在我身上还难受。”顾晏辰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看你疼，我这心揪得比法条还紧。”
林晓星没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
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柔和了些，透过缝隙照在他的侧脸上。
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她突然想起刚上岛时。
这个男人还对她处处提防，连喝口水都要分清楚是谁找的水源。
可现在，他会在深夜瞬间惊醒，会为她的一点疼痛而紧张自责。
会用带着薄茧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揉腿——原来坚硬的外壳下，藏着这样柔软的内里。
腹里的胎动变得格外温柔，像在回应着这份宁静。
顾晏辰感受到那轻轻的触碰，低头在她的肚皮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谢谢你们提醒爸爸，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妈妈。”
林晓星被他这副跟肚子说话的认真样子逗笑。
伸手在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上轻轻划着：“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奶爸了。
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去哪了？”
“被你和孩子们磨没了呗。”顾晏辰捉住她作乱的手。
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不过也挺好，总比天天对着法条强。
跟你们在一起，比赢十场官司都踏实。”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出了声：“说起来。
刚才给你揉腿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手艺比修屋顶强多了。
以后出去了，我可以开个按摩店，专治抽筋，肯定生意兴隆。”
“拉倒吧。”林晓星笑着推他，“就你这力道，不把人揉散架才怪。
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大律师，我来当老板娘，给你管钱。”
“遵命，老板娘。”顾晏辰低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不过现在，老板娘得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不然明天怎么指挥我干活？”
林晓星点点头，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小腿的酸胀还没完全散去，却被他怀里的温度和安稳的心跳包裹着。
变得不再难受，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腹里的胎动轻得像呼吸，和他的心跳渐渐合在了一起，温柔而坚定。
顾晏辰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看着她露着的锁骨在月光下泛着的柔和光泽。
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腹里的动静，突然觉得，这深夜的刺痛或许也不是坏事。
它让他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的安稳。
有多渴望成为她的依靠。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在心里默默说：以后不管是抽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在。
月光静静流淌，木屋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那温柔的胎动。
像一首写在深夜里的诗，藏着最踏实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