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谁抖开的银丝,从木窗的缝隙里淌进来。
洒满草堆铺成的半张“床”,把林晓星露着的脚踝染成了玉色。
她翻了个身,眉头轻轻蹙着,小腹里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胎动。
像有只小拳头在里面轻轻砸了下,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睡意全无。
“唔……”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按住肚子。
还没等她缓过劲,又一下胎动接踵而至。
这次更像是小脚在踹,一下、两下,密集得像在踢足球。
三个小家伙像是约好了似的,在她腹壁下此起彼伏地闹腾。
把原本就不算安稳的睡意搅得粉碎。
身边的顾晏辰被她的动静弄醒,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
他没睁眼,赤裸的胳膊先一步圈住她的腰。
掌心自然而然地贴在她露着的小腹上——那里的皮肤温热细腻。
能清晰地感受到皮下的起伏,刚贴上去没两秒。
掌心就被狠狠踢了一下,力道竟比刚才更足些。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被晨露浸过的砂纸,却格外温柔。
他睁开眼,月光落在他眼底,漾着片浅浅的湖:“它们又醒了?”
林晓星叹了口气,指尖按住他的手,让他更清晰地感受掌心下的胎动。
小家伙们似乎察觉到了外来的温度,闹得更欢了。
一下下撞在他的掌心,像在跟他打招呼:“大概是白天睡多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那里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精力好得很。”
顾晏辰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过来。
像有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拍她,他突然开口,声音放得极柔。
像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给你讲个我开庭时的糗事吧。”
他边说边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肚子,画着圈安抚:“有次辩护太投入,把‘被告’说成‘原告’,法官盯着我看了半分钟,旁听席都在憋笑。”
林晓星被他逗笑了,紧绷的身体松了些。
她能感觉到他赤裸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肌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过来。
像个恒温的暖炉,熨帖得让人安心:“然后呢?”
她追问,指尖跟着他摩挲的节奏轻轻晃:“你怎么圆回来的?”
“还能怎么圆,”
他的拇指在她小腹上轻轻打圈,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的无奈:“硬着头皮接着说,假装刚才只是口误。”
下来的时候,助理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说我当时耳根子红得像庙里的关公。”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晚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木屋里缓缓流淌。
月光下,他赤裸的胳膊肌肉线条分明,却因动作的轻柔而显得格外温顺。
掌心下的胎动似乎真的被这声音安抚了些,闹腾的频率慢了下来。
变成了偶尔的、轻轻的鼓点。
林晓星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她想象着他在法庭上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神情严肃得像座冰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这种低级口误。
耳根红透的模样一定很滑稽,这和他现在赤裸着上身、用掌心替她安抚胎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一次,”
顾晏辰继续往下讲,指尖偶尔蹭过她露着的腰线,惹得她轻轻颤了颤:“对方律师提交证据的时候,我突然想打喷嚏,硬憋着没打出来,结果眼泪飙出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对方律师还以为我被证据感动了,愣了半天没说话。”
这次林晓星笑得更厉害了,肩膀轻轻抖着。
大概是她的情绪感染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胎动又变得明显起来。
但这次不再是之前的闹腾,更像是在轻轻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以前在法庭上,原来不是总那么严肃的啊。”
她的指尖划过他圈在她腰间的胳膊,感受着那里肌肉的硬度。
“哪能总严肃,”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唇瓣的温度混着月光的清辉:“有时候也会出岔子。”
不过说真的,那时候觉得天塌下来的事,现在想想,还没它们踢你一脚让我在意。”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林晓星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想起刚上岛时,他提起自己的职业,总是带着种疏离的骄傲。
仿佛那身西装就是他的铠甲,可现在,他愿意把铠甲下的糗事说给她听。
愿意用最温柔的语气讲给肚子里的孩子听,这份坦诚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再讲一个。”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露着的胳膊搭在他手上,和他一起按住小腹。
小家伙们似乎终于累了,胎动变得稀疏而轻柔,像在打哈欠。
顾晏辰没推辞,指尖依旧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刚执业那年,跟一个老律师出庭。”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说悄悄话:“紧张得忘了带案卷,站在法庭门口腿都软了。”
还是老律师把他的副本给了我,说‘输赢不重要,别吓破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掌心的动作却没停。
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很直,却因嘴角的浅笑而显得柔和。
林晓星听着听着,眼皮渐渐发沉,胎动已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大概小家伙们也听着故事睡着了。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指尖还搭在他的手上,却不再动了。
顾晏辰察觉到她的睡意,没再继续讲,只是保持着圈住她的姿势。
掌心依旧贴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里偶尔的、细微的起伏。
月光慢慢移到他们交握的手上,把他的指节和她的指尖都染成了银色。
木屋里很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带着海水的咸涩。
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影,像只小憩的蝶。
他想起白天她靠在草堆上晒太阳的样子,露着的锁骨在阳光下泛着光。
指尖替他摘草叶时认真得可爱,那时他就想,不管这座荒岛还要待多久。
只要能这样每天看着她,听着她笑,感受着肚子里的胎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顾晏辰的掌心依旧贴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份属于三个小生命的、细微的脉动。
他在心里悄悄对它们说:等出去了,带你们去看爸爸工作的地方。
看那个会让爸爸说错话、会让爸爸紧张的法庭,告诉你们那里也藏着爸爸年轻时候的慌张和勇敢。
月光越来越淡,天边泛起了层浅浅的鱼肚白。
顾晏辰的眼皮也开始发沉,他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胳膊,把她抱得更紧些。
像抱着全世界的安稳,在他彻底睡去前,最后感觉到的。
是掌心下极轻极轻的一下胎动,像在跟他道晚安。
木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沉睡的心跳。
月光褪去,晨光未起的间隙里,两个相拥的人和腹里的三个小生命。
在这座荒芜的岛上,共享着同一份安稳的睡眠——那是比任何睡前故事都更温柔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