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僵持弥漫着汗水、尘土与魔力的焦灼气息。路尔撑起的深蓝色魔法屏障在教会骑士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水面,而她本人的脸色也愈发苍白,显然维持屏障消耗巨大。斯通能听到身后民兵们粗重的喘息和盾牌承受重压的呻吟。他知道,这道防线,无论是物理的还是魔法的,都不可能永远坚持下去。
是时候直面风暴之眼了。
他手中的塔盾“不屈壁垒”重重地顿在街道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坚定的回响。他没有举起战锤,只是将那只空着的手按在盾牌边缘,目光如炬,直射向审判官赫尔曼。
“赫尔曼审判官!”斯通的声音洪亮,压过了现场的嘈杂,甚至让几名正准备再次冲击的教会骑士动作一滞,“看看你身后!看看你身边!你煽动起来的,是那些曾被塞莱斯特修女亲手治愈、或其家人被她从蚀骨热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扞卫信仰’?用谎言和煽动,让受助者对抗施救者?”
他的话语如同投石,在那些被煽动者心中激起了涟漪。一些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脸上露出了迟疑和羞愧。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教会骑士,他们盔甲下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和对信仰的赤诚。“你们佩戴着生命女神的圣徽,那么请告诉我,女神的教诲核心是什么?是拘泥于刻板的仪式,还是在生命遭受痛苦时伸出援手?晨曦,她或许没有遵循你们认定的‘正途’,但她亲手抚平了伤痛,挽救了生命!她的双手沾染的是药草的气息和治愈的光芒,而非权力的尘埃!守护这样的善行,守护这片愿意接纳善行、给予我们希望的土地,这才是我阿尔德里克·斯通如今所理解的、真正的荣耀!这面盾牌,”他用力拍了拍“不屈壁垒”粗糙的表面,“它所抵挡的,不应是求治的病人和救治他们的双手,而应是真正的威胁与不公!”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上。斯通那毫不退缩的姿态,那源自肺腑、充满力量的话语,以及话语中蕴含的、与他过往经历和如今信念紧密结合的简单真理,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冲击力。几名教会骑士握剑的手明显放松了些许,眼神中出现了挣扎和思考。他们接受的训练是服从和扞卫教廷权威,但阿尔德里克·斯通所说的“守护生命”,又何尝不是他们最初投身信仰时怀有的理想?
审判官赫尔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发现自己不仅在武力上无法突破那诡异的精灵魔法和严阵以待的民兵,更在道义和人心上落入了下风。斯通的话语动摇了骑士们的斗志,也让那些被煽动的民众开始反思。继续僵持下去,甚至动用更激烈的手段,只会让教廷显得更加蛮横无理,与他口中“异端”的形象无异。
“好……很好!”赫尔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充满了怨毒,“阿尔德里克·斯通!我记住你了!还有你们——!你们今日包庇异端,对抗神威,亵渎信仰,必将付出代价!这不是结束!当神罚降临之时,我看你这面盾牌,能护住几人!”
他猛地转身,白色长袍甩出决绝的弧线,对着同样士气低落的教会骑士和茫然无措的被煽动者们低吼道:“我们走!”
这一次,他的离去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狼狈和刻骨的恨意。教会骑士们沉默地跟上,而那些被煽动的镇民则面面相觑,最终在民兵们警惕的目光下,羞愧地四散离去。
街道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激烈冲突的余味。斯通依然站在原地,紧握着他的塔盾,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许多民兵和镇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信赖。在他挺身而出,以言语和信念构筑起那道无形壁垒之时,他与他那面守护之盾的形象,已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圣盾”这个称呼,或许已在某些人心底悄然萌芽。
然而,危机并未真正解除。赫尔曼离去时那怨毒的“神罚”二字,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上空。外部威胁暂时退去,但魔潮的影响仍在持续。斯通望向镇外那片饱受蹂躏的土地,心中清楚,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接下来,那两位理念迥异却又能奇妙互补的女性,将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合作,去面对那无处不在的混沌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