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秘密的“坦白”
“所以，这就是你的…小秘密？”
房舫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语调，敲打在袁源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脸颊，轻柔地擦拭着她冰凉的泪痕，那动作与他话语中揭示的残酷事实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对比。
小秘密…这三个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袁源最后的伪装和防线。
完了…他真的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垮了袁源。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沿着冰冷的料理台滑落，瘫坐在了地上。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凉。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她赖以生存的伪装，她偷来的关注和温暖，还有…还有那份她不敢奢望却已然沉溺的心动…全都在这一刻，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巨大的恐慌、羞耻、绝望和失去一切的痛苦，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恐惧和不安都宣泄出来。
房舫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她，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辨。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上前扶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哭泣，仿佛在给她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和…释放积压已久的情绪。
过了许久，直到袁源的哭声渐渐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他才缓缓地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的目光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鄙夷，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和…了然？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袁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为什么？为了生存？为了那可怜的自尊？还是为了…那一点点可笑的梦想？
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厉害，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哽咽道：“对…对不起…房舫老师…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只是…”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巨大的负罪感和羞耻感让她无地自容，只能反复地道着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你讨厌我了吧…我这就走…我退出…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却被房舫按住了肩膀。
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着我。”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袁源被迫抬起泪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静的、让她看不懂的探究。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的真名。”
他的真名…袁源的心脏猛地一缩，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再也无法隐瞒，也无法抵抗。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哽咽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露了那个被尘封已久的名字：
“…袁…袁源…”
“袁源…”房舫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平缓，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他的目光在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柔光。
“所以，”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从始至终，都没有‘源哥’，只有袁源。那个技术很好，有点冷，偶尔会害羞脸红，打游戏很专注，被欺负了会委屈，收到礼物会开心…都是你。是吗？”
他每说一句，袁源的心就颤抖一下。他描述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戳中了她伪装下的真实模样。原来…他早就看得这么清楚了吗？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流着泪点头，声音破碎：“…是…都是我…对不起…骗了大家…也骗了你…”
“骗我？”房舫微微挑眉，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你骗我什么了？”
袁源愣住，茫然地看着他。
“你的技术是假的吗？”他问。
袁源下意识摇头。
“你打的游戏是假的吗？”
她继续摇头。
“你直播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是别人逼你的吗？”
她还是摇头。
“那你骗我什么了？”房舫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展现你自己而已。不是吗？”
袁源彻底呆住了，睁大了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在为她开脱？
“可是…我的性别…我的样子…”她哽咽着，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性别？”房舫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以为意，“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袁源满心的绝望和黑暗！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他觉得这不重要？！他不在乎她是女的？！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让她暂时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混乱，无法思考。
房舫看着她这副懵懂又可怜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许。他伸出手，再次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哭成这样，”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宠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袁源的心脏因为他这亲昵的动作和话语再次失控狂跳，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揭穿她？
“起来吧，地上凉。”房舫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袁源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一拉，就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站稳后，袁源立刻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抽回了手，脸颊红得厉害，心脏砰砰直跳。
房舫似乎并不介意，转身走到客厅，拿起之前她倒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们聊聊。”
聊聊？聊什么？聊她是怎么骗人的吗？
袁源的心又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挪过去，却不敢坐得太近，只敢在沙发最边缘的位置坐下，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房舫看着她这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
“放松点，”他语气慵懒，“我又不会吃了你。”
袁源：“……”她更紧张了！
房舫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哭那么久，不渴吗？”
袁源愣愣地接过水杯，小口抿了一下，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稍微缓解了她的紧张。她偷偷抬眼打量房舫，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闲适，仿佛刚才揭露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人不是他。
这…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房舫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玩味：“你猜？”
袁源：“……”她猜不到！她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很早。”房舫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或许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早。”
很早？！袁源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她早就漏洞百出了吗？！那他还…还一直配合她演戏？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伪装？
一种被戏弄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她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所以…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吗？”她声音带着哭腔，委屈极了。
房舫看着她瞬间泛红的眼圈，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和…心疼？他叹了口气，语气认真了些：“不是笑话。”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变得深邃而专注：“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很有趣，也很…特别。”
有趣？特别？
袁源的心跳漏了一拍，茫然地看着他。
“看着你明明紧张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看着你被打趣时脸红得快要爆炸，却还要梗着脖子装酷；看着你技术犀利，私下却有点笨手笨脚…”房舫慢悠悠地说着，眼神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你…努力扮演另一个身份，却又时不时露出原本的有趣模样…我觉得，很有意思。”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温柔的钥匙，一点点撬开了袁源紧锁的心防。原来…他眼中的她，是这样的吗？不是欺骗，不是可笑，而是…有趣？特别？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又甜蜜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那…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她哽咽着问。
“揭穿？”房舫挑眉，身体微微向后靠，姿态慵懒，“揭穿了，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源哥’吗？还能…”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她通红的脸颊，“…看到你这么可爱的反应吗？”
可…可爱？！他又说可爱！
袁源的脸瞬间爆红，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羞得恨不得再次把自己藏起来！
“而且，”房舫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认真的意味，“这是你的选择，你的方式。我觉得，尊重比揭穿更有意义。”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涌入了袁源冰冷绝望的心田，让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尊重她的选择？即使这是一个荒谬的、充满欺骗的选择？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羞耻和绝望，仿佛都被他这句“尊重”悄然抚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酸楚涌上心头，让她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带着浅笑、眼神却无比认真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得发酸，又暖得发烫。
他…好像真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