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病中“狼”
冰冷的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袁源的心脏几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她的胸腔,震耳欲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推开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颤抖着手,缓缓推开了房舫的家门。
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雪松混合着些许清苦药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她瞬间包裹。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客厅极简而富有格调的轮廓。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和…从深处传来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袁源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动。
客厅深处,靠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灰色沙发。房舫就蜷缩在那里。他身上只随意搭着一条薄薄的毛毯,似乎因为发热而睡得并不安稳。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有些干裂,眉头微微蹙着,流露出一种与他平日里的慵懒强势截然不同的、罕见的脆弱感。
袁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了,泛起一阵细密的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房舫,强大、耀眼如他,此刻却像个需要人呵护的孩子。
她放轻脚步,几乎是屏息地走到沙发边,蹲下身,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却又猛地顿住,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就在她犹豫之际,沙发上的人似乎被惊动了,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深邃含笑的眼眸,此刻因为高烧而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茫和朦胧。他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蹲在眼前的人。当辨认出是袁源时,他眼底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了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深藏的愉悦和…温柔?
“你…真的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莫名有种勾人的脆弱感。
袁源的脸瞬间红了,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若蚊蚋:“…嗯,你发烧了,我不放心…”
房舫看着她这副紧张又乖巧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许,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侧过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也更红了几分,看起来难受极了。
袁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什么距离和害羞了,急忙起身:“你怎么样?药在哪里?喝水吗?”
她慌乱地四处张望,寻找水杯和药箱。
房舫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喘息着指了指开放式厨房的方向:“水…岛台上…药…茶几抽屉…”
袁源立刻像得到指令的小兵,飞快地跑去倒了一杯温水,又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箱,按照说明书找出退烧药。她回到沙发边,看着因为咳嗽而气息不稳、虚弱地靠在那里的房舫,又犯了难。
这…怎么喂?他看起来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
房舫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微微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杯和药片上,声音低哑:“扶我一下…”
袁源的脸更红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弯下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后背,试图将他扶起来。她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线条,那灼人的温度和充满力量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心跳骤停!
房舫似乎轻笑了一声,极其配合地借力坐起了一些,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还是若有若无地靠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滚烫的热度和一丝药味,让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药…”他低声提醒,微微张开了嘴。
袁源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药片。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药片送入他口中,然后又赶紧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房舫就着她的手,低头喝水。他的嘴唇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
轰——!
那柔软而干燥的触感,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袁源全身!她猛地一颤,差点把水杯打翻,脸颊红得滴血,慌忙移开手指,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
房舫似乎毫无所觉,咽下药和水后,重新靠回沙发垫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袁源僵在原地,手指上那被触碰过的地方依旧滚烫,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毛巾…”房舫闭着眼,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依旧沙哑虚弱。
袁源如蒙大赦,赶紧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拧干。回到沙发边,她看着房舫额头的汗,又犹豫了。
这…要帮他擦吗?
就在她踌躇之际,房舫忽然睁开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带着病中特有的、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一丝极淡的委屈?“难受…”
两个字,瞬间击溃了袁源所有的犹豫和防线。她心一横,咬咬牙,俯下身,用微凉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和脸颊。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心疼。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跳失衡,呼吸紊乱。
房舫安静地闭着眼,任由她动作,仿佛十分享受这份照料。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眉头依旧微蹙着。
擦完汗,袁源又按照他的指示,找来冰袋用毛巾包好,敷在他的额头上。她蹲在沙发边,守着他,看着他因为不适而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颤动的睫毛,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个男人,强大时能为她抵挡一切风雨,脆弱时却能轻易勾起她所有的怜惜和保护欲。这种反差,让她沉溺得无法自拔。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药效似乎上来了,房舫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袁源蹲得腿有些麻,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想去给他倒点水备着。刚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房舫并没有醒,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他的手心烫得惊人,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眉头依旧蹙着,仿佛在睡梦中抓住了什么能让他安心的东西。
“别走…”他无意识地呓语,声音模糊沙哑。
袁源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腕处传来的灼热温度仿佛要沿着血管一路烧到她的心里!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跳如雷,脸颊滚烫。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袁源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得略显憔悴却依旧英俊的睡颜,看着他无意识中流露出的依赖,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最终没有挣脱,而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重新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昏暗的灯光下,她蹲坐在地上,他躺在沙发上,手紧紧相握。空气中弥漫着雪松、药味和她自己如鼓的心跳声。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和静谧在悄然流淌。
袁源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涩的甜蜜和恐慌。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越界,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早已在这份温柔的泥沼中,陷得太深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