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观众们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好…好厉害!这谭望是什么来头?
空手对白刃,竟然能支撑这么久?”
“是啊!你看他每次躲闪都险到极点,偏偏就是打不中!这身法也太诡异了!”
“不愧是太行山冲霄洞出来的,果然有些歪的斜的!
这林教头怕是遇到硬茬子了!”
这是大部分普通江湖客和百姓的看法,他们只为这“势均力敌”的精彩对决而惊叹喝彩。
但一些见识广博的江湖宿老和高手们,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劲……”
一个老者捻着胡须,低声道,
“太行山冲霄洞的谭公谭婆,老夫也曾见过,武功虽不错,但也只是先天初期,
他们的独门‘长江三叠浪’掌法以力取胜,何曾有过如此精妙绝伦的闪避身法?”
“更奇怪的是,这谭望明明只是后天巅峰,内力修为差着一截,
为何能与先天之境的高手周旋如此之久?
他的内力难道不会消耗吗?”另一人接口道,眼中满是疑惑。
“铁面判官”单正更是四处张望,纳闷地低声自语:
“奇怪,谭公谭婆视这独子如命根子,今日他擂台比武,如此关键之战,这老两口怎会不到场观看?不合常理啊!”
这些议论声虽然不高,但零零星星地传入擂台,也让正在“艰难”闪避的萧远山听在耳中。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玩过头了!”
只顾着欣赏林冲的枪法回味师恩,却忘了控制分寸。
以后天巅峰的修为表现出的实战能力太过离谱,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露馅!
心思电转间,他又“险之又险”地避开林冲凌厉的一枪,
随即脚下一错,身形猛地向后爆退三丈,瞬间拉开了与林冲的距离。
林冲正攻得兴起,见对方突然退开,不由一愣,持枪而立,并未追击。
只见“谭望”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朗声道:
“林教头枪法精湛,内力雄浑,谭某佩服!
本以为能凭借后天修为撑到下一轮再显露真正实力,如今看来,却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林教头,你值得我全力以赴!”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猛然一变!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的气势轰然爆发出来,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某个无形的壁垒!
先天之境!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突…突破了?!临阵突破?!”
“原来他一直压制着修为!”
“我就说嘛!后天巅峰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原来是隐藏了实力!”
“这下精彩了!
同是先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之前的种种疑虑,似乎随着这“临阵突破”找到了一个勉强说得通的理由,不少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虽然临阵突破极为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总比一个后天武者吊打先天来得更容易接受。
萧远山心中暗松一口气,这番表演总算暂时遮掩了过去。
他转向擂台边缘一直凝神观战、面色同样有些凝重的裁判玄青锋,拱手道:
“玄老爷子,晚辈欲与林教头公平一战,恳请赐予一杆长枪!”
玄青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朝着台下一位维持秩序的禁军士卒一招手。
那士卒会意,立刻将自己手中的制式长枪用力抛上擂台。
萧远山伸手接住,随手挽了个枪花,试了试手感。
虽是普通军中标枪,但入手沉稳,枪身笔直,倒也合用。
他持枪而立,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不同,仿佛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锋芒内敛却又危险无比。
“林教头,你的枪法很好。”
他看向林冲,眼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欣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也试试我的枪法如何?”
林冲面色凝重无比,他从对方持枪的姿势和瞬间散发出的那股沙场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他此刻无暇多想,沉声应道:
“求之不得!请!”
“小心了!”
萧远山低喝一声,不再犹豫,率先发动攻击!
他一步踏出,擂台仿佛都微微一震,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刺林冲面门!
这一枪,看似简单直接,却蕴含着一股惨烈的沙场气势,速度快得惊人,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响!
林冲不敢怠慢,凝神应对,挺枪相迎!
“铛!”
双枪第一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人同时身体一震,各退半步!
下一刻,两人同时揉身再上!
顿时间,青龙擂台上枪影纵横,寒光四射!
两条长枪如同两条蛟龙,翻腾缠斗,激烈无比!
萧远山的枪法大开大合,却又不失精妙,招式凌厉,带着一股久经战阵的铁血杀伐之气。
每一枪刺出,都仿佛有千军万马相随,气势磅礴!
时而如狂风暴雨,猛烈进攻;
时而又如铜墙铁壁,防守得密不透风。
他的枪法核心,隐隐透着一种“守御为先,反击为后,绵里藏针,寻隙必杀”的意境,
与林冲那攻势凌厉、一往无前的六合枪法风格迥异,却同样威力惊人!
林冲将师传绝学发挥到极致,六合枪法运转如轮,攻守兼备。
两人你来我往,枪尖碰撞之声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劲气四溢,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转眼间,两人已激烈对攻了三十余合,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这场龙争虎斗,比之方才更加惊心动魄,看得台下众人目眩神驰,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却有两人,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疑惑!
其一便是杨志。
他紧紧盯着“谭望”的枪法,眉头锁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枪法…这运劲法门…虽然外在招式有所变化,更显粗犷杀伐,但其核心神韵,分明与我杨家枪法同出一源!
这怎么可能?他一个太行山冲霄洞的人,怎么会我杨家枪?!’
另一个则是东面高台上的赵宗兴。
老头子目光如炬,自然也看出了“谭望”枪法中的不凡之处,那绝非一个太行山冲霄洞这个门派所能教导出来的!
这枪法也不是冲霄洞的武功!而且这个谭望浑身散发军中的杀伐之气,其人肯定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
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这枪法隐隐让他感到一丝熟悉,似乎在哪看到过相关记载,与天波府杨家似乎有所关联……
“这个谭望……绝非资料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赵宗兴心中暗道,他招了招手,一名皇城司心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立刻传令回司里,”赵宗兴低声吩咐,语气严肃,
“让沈存中使用权限,调取所有关于太行山冲霄洞谭望,以及其父母谭公、谭婆,还有与冲霄洞有关的卷宗秘档!
特别是……查一查他们这一脉,与天波府杨家有无关联!要快!”
“是!”那名心腹低声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高台之上。
赵宗兴的目光重新投向擂台,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缓缓张开,这个“谭望”,或许就是解开许多谜团的关键一环。
擂台上的激战,在他眼中已然变了味道。
擂台上,枪影如龙,劲风呼啸。
林冲与“谭望”已激战超过五十回合,双方枪来枪往,看似旗鼓相当,精彩纷呈,引得台下喝彩声不断。
然而,身处战局之中的林冲,却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对方枪法之老辣,内力之绵长,对战机把握之精准,都远超他的想象。
那枪招之中,蕴含着无数细微的变化和后手,每每能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以刁钻的角度攻来,逼得他不得不回枪防守,攻势屡屡受挫。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和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搏斗,每一次发力都被对方巧妙地借力打力。
萧远山心中亦是暗自赞叹。
这年轻军官的枪法根基之扎实,韧性之强,心志之坚定,都属上乘。
若非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又有重任在身,倒真想好好指点他一番。
但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又斗了十余合,林冲枪尖抖动,化作数十点寒星,笼罩谭望上身诸大穴!
这已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极耗心力。
萧远山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
他并未像之前那样格挡或闪避,而是同样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如同巨蟒翻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贴着林冲的枪杆逆流而上!
“撒手!”
萧远山一声低喝!
林冲只觉手中长枪仿佛被一条巨蟒缠住,一股劲力顺着枪身猛然传来,瞬间冲破他的防御内力,直透手腕经脉!
“嗡!”
林冲虎口剧痛,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比,再也拿捏不住!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长枪竟然脱手飞出,划过一道弧线,插落在数丈之外的擂台边缘,枪尾兀自颤动不休!
而萧远山的枪尖,则在震飞林冲兵刃后,顺势向前一递,稳稳地停在了林冲喉咙前半寸之处!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刚才还势均力敌的精彩对决,怎么转眼间就分出了胜负?
林冲愣在原地,看着喉咙前的枪尖,脸上写满了苦涩。
他输了,输得如此彻底,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破掉自己绝招的。
对方的内力、技巧、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完全碾压了他。
裁判玄青锋看得比旁人更清楚。
谭望最后那一枪,无论是发力方式、时机把握还是对内劲的控制,都精妙到了极点,绝非一个刚刚突破先天之人所能施展!
他压下心中惊疑,上前一步,高声宣布:
“青龙台,甲青龙太行山冲霄洞谭望,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