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
“冯家冯盎那老东西,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啊。”李承干冷笑一声,手中的供词被揉成一团,
“岭南那边太过于太远,孤本想晚点再收拾那边,既然他们这么急着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不过岭南山高皇帝远,瘴气弥漫,地形复杂,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而且,冯盎手里握着几万獠人兵马,现在大军要东征,暂且不动他们。”
他将那团供词扔进大海,看着它在浪花中沉浮,直至消失。
“先让他们蹦跶几天,等父皇带着大军出征之事完成,再清理这些残留在大唐肌体上的毒素。”
“传令暗卫司,先派人渗入岭南,只看不动,把他们的底细、据点、人员名单,都给孤摸清楚。”
“记住,孤要的是连根拔起,不是修修剪剪。”
“诺!”
海风愈发猛烈,卷起千堆雪。
李承干站在船头,目光穿透迷雾,好似已经看到了那即将被血火洗礼的东方岛屿。
岭南冯家,冯盎。
那是岭南的土皇帝,虽然名义上臣服大唐,但实际上在那片瘴气弥漫的土地上,他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卖工匠给倭国,这是在挖大唐的技术根基,这比卖铁器更让李承乾动了杀心。
时间在忙碌之中,一天天流逝。
登州城的空气也越发的闷热,象是一口蒸干了水的铁锅。
海鸟低飞,平日里温顺的海浪此刻正焦躁地拍打着堤岸,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沉闷声响。
太史令李淳风站在“鲲鹏号”的甲板上,手里那个被盘得油光锃亮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根本停不下来。
他那一身道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显出几分狼狈。
“殿下,气压低得吓人,海面下的暗流已经乱了。”李淳风抬头,声音干涩,
“臣昨夜观天象,箕星好风,毕星好雨,两者相冲于东海之上,这场风暴,比臣之前推算的还要早两个时辰。”
李承干站在艉楼之上,手里拿着千里镜,并未看向那浑浊的天际,而是盯着远处海岸在线每隔五里便矗立的一座高塔。
那是他下令修筑的“烽火望楼”。
不同于以往只靠狼烟示警的烽火台,这些望楼顶端装有巨大的铜镜和特制的百叶窗。
白天利用日光反射,夜间利用鲸油灯强光,通过长短不一的闪铄频率来传递军令。
这是一套简易的“光语”,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电报,但在视距良好的情况下,信息传递速度是快马的十倍。
“早来也好,早来早走。”李承乾放下千里镜,语气平淡。
“苏定方。”
“末将在!”苏定方大步上前,铠甲摩擦声在闷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传令下去,所有舰船入港避风,抛双锚,铁索连舟,船身两侧挂上防撞的软木胎”
“遵命!”
苏定方转身,令旗挥舞。
远处岸边的望楼上,铜镜翻转,一道道刺眼的光斑在昏暗的天色下跳动。
短短半刻钟,数里外的外港水师便动了起来,原本散乱的船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缩阵型。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通信,乃是统兵之命脉。”
“岭南冯家之所以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就是欺负长安到岭南路途遥远,消息一来一回要两个多月。”
“等这仗打完了,开采了银山,孤要在大唐所有的官道旁,每隔三十里修一座望楼,让长安的声音,朝发夕至。”
李淳风听到这话,双眼闪过一抹精光:
“殿下此举,是在给这庞大的帝国铺设经络,经络通,则全身活,届时天下若有异动,不过是殿下反掌之间。”
看了一眼李淳风,李承干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一声炸雷在头顶爆开。
“轰隆——!”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象是石子一样砸了下来。
风暴,来了。
狂风卷着数丈高的巨浪,狠狠地撞向登州港的防波堤。
天地间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白色的水沫和黑色的乌云搅在一起,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然而,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大唐的新式舰队却象是一群钉在海面上的铁钉。
那些尖底福船独特的龙骨结构发挥了作用,虽然船身剧烈摇晃,却始终没有倾复的迹象。
特别是经过李承乾指点改装的“液压减震”锚链,在巨浪的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却死死咬住了海底的岩石。
“咔嚓!”
不远处,一艘裴家遗留下来的旧式平底沙船。
在巨浪的拍击下,龙骨发出断裂的脆响,瞬间解体,碎木板和船上的物资被卷入旋涡,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风暴肆虐了一整夜。
直到次日清晨,风势渐歇,雨云散去,东方的海面上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登州港内一片狼借,到处都是被风浪卷上来的海草和鱼虾。
但那十数艘尖底福船,以及其他船厂打造的数百艘战船,依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海面上,桅杆林立,宛如一片钢铁森林。
苏定方一身湿透,踩着满地的泥泞跑上甲板,眼中布满血丝,却透着狂热:
“殿下!检修完毕!”
“只有三十七艘普通战船的桅杆受损,以及一些帆被撕裂,主力舰船毫发无损!船舱底部的弹簧炮架也没有移位!”
“好!”
李承乾接过不良人递来的干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
“这一关过了,接下来,就是让倭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神风”。”
他走到船头,目光穿过迷雾,望向东南方。
“李淳风,你算的日子是九月初三,今日是初四,风暴已过,洋流走向如何?”
李淳风捧着罗盘,手指飞快地掐算:
“回殿下,台风过境,将原本向北的洋流硬生生推向了东南!”
“接下来的十日,顺风顺水,舰队若是全速航行,只需三日便可抵达半岛南端,与陛下的大军汇合!”
“三日”
李承乾将手中的毛巾扔进大海,眼中杀意沸腾。
“传令,升帆!起锚!”
“把那些抓来的倭国细作,全都吊在桅杆顶上,给孤当风向标!”
“诺!”
随着一声令下,沉寂了一夜的舰队再次苏醒。
巨大的绞盘转动,发出沉闷的嗡鸣声,一面面绘着黑色龙纹的硬帆缓缓升起,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那十二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倭国细作,被粗暴地用绳索套住脖子,像挂腊肉一样升上了高耸的桅杆。
他们在半空中挣扎、踢腾,发出绝望的呜咽,但在下方大唐将士的眼中,他们不过是祭旗的牲畜。
“倭奴”
“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