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
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林枫噩梦中、充斥着虚伪与背叛的脸，此刻在异乡僻静的巷口，带着活生生的、极致的惊骇，与他猝不及防地对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扭曲！
林枫的心脏在万分之一秒内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冰冷地回流！重生以来，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厮杀、所有的蜕变，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拉回了那个充满屈辱和血色的毕业夜晚！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而且，看他的反应……他认出了我？！认出的是重生前的林枫，还是……现在的“林风”？！
无数个爆炸性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理智。但他历经生死磨砺出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礁石，在狂涛中岿然不动。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符合“旧友重逢”或“仇人见面”应有的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恰到好处的、被打扰的冷漠和疏离。
他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行为有些怪异的陌生人，目光在张扬脸上短暂停留了不足半秒，便自然地移开，继续以原有的步频和方向，向着巷子另一端走去，仿佛对方那见鬼般的表情与他毫无关系。
不能相认！绝不能！无论张扬为何出现在此，无论他因何震惊，此刻相认，将打乱所有部署，将他拖入不可预测的危险漩涡！
他的大脑在绝对冷静的表象下疯狂运转。张扬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与“织网人”、与酒店的袭击、与那“特殊钢材”的短信有关？！赵天霸和“山鹰”倒台，张扬失去靠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千里之外的城市？而且看起来……似乎混得并不落魄？
“等……等等！林枫？！是你吗？！”身后传来张扬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呼喊声。
林枫置若罔闻，脚步甚至加快了一丝，眼看就要走出巷口。
“站住！林枫！你他妈没死？！你……”张扬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难以置信，他甚至踉跄着追了几步。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但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林枫的耳廓掠过！
不是冲他来的！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
林枫身后不远处，张扬刚刚依靠的那面墙壁上方，一个装饰用的壁灯灯泡应声而碎！玻璃碴子簌簌落下！
狙击手？！警告射击？！
林枫和张扬的动作同时僵住！
张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追出来的脚步如同被钉在原地，惊恐地抬头望向子弹可能来源的方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林枫的心脏再次狠狠一缩！狙击手的目标是张扬？！是为了阻止他纠缠自己？还是……要灭他的口？！
这突如其来的狙击，将本就诡异的局面，推向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深渊！
林枫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搜寻狙击手的位置。他利用这短暂的、因狙击而制造的凝滞，脚下发力，如同游鱼般迅速汇入了巷口外喧闹的主街人流，几个拐弯，便彻底消失在张扬惊恐未定的视野中。
他不能停下，那个“织网人”还在蓝湾咖啡馆等着。张扬的出现和随之而来的狙击，让这次会面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呈指数级上升，但也可能蕴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一边快速移动，一边通过加密通讯器，用最简练的暗语向陈明汇报了遭遇张扬和遭遇狙击警告的情况。
“张扬？确认是他本人？”陈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情报显示他在张氏实业垮台后便不知所踪，我们判断他可能潜逃海外或隐匿在三四线城市……他出现在目标城市，非同寻常。狙击手身份不明，意图不明。‘织网人’的会面，风险等级提升至最高。建议取消。”
“来不及了。”林枫看着不远处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蓝湾咖啡馆招牌，“对方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能力和‘诚意’。取消会面，可能意味着失去唯一理清迷雾的机会。我会小心。”
“……批准。支援已就位，但无法进入核心区域。如有异动，以你自身安全为最高优先。”陈明沉默片刻后回应，语气凝重。
林枫关闭通讯，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赶着赴约的都市白领，推开了蓝湾咖啡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咖啡馆内光线偏暗，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客人不多。林枫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立刻锁定了靠窗第三张桌子。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针织衫、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出头、气质斯文儒雅的男人。他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轻薄笔记本电脑，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一个正在处理工作的普通上班族。
这就是“织网人”？林枫心中微凛。对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与想象中神秘莫测的情报贩子或危险分子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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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男人对面的空位坐下。
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温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抱歉，久等了吧？路上有点堵车。”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攻击性。
完美的伪装。林枫心中警惕更甚。
“刚到。”林枫淡淡回应，同样扮演着“林风”的角色，“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哲。”“织网人”——王哲笑了笑，合上笔记本电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林先生是刚回国的金融才俊，对本地的一些……新兴科技项目可能感兴趣，想跟你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他说话的同时，放在桌下的左手，极其隐蔽而快速地在自己的平板电脑边缘敲击了一串莫尔斯码，信息直接投射到林枫隐藏在普通手表表盘下的微型接收器屏幕上：
【隔墙有耳。张扬是饵，小心“清理者”。酒店袭击是“毒蛇”所为，与我无关。我要“山鹰”海外账户的最终流向，作为交换，给你“暗河”在本市的据点地图。】
信息直白而赤裸！瞬间证实了林枫的许多猜测，也抛出了惊人的筹码！
林枫面不改色，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任何额外信息，只是顺着王哲的话说道：“王先生消息很灵通。不过我初来乍到，对本地情况还不熟悉，合作的事情，恐怕需要从长计议。”
他放在桌下的手，也借助端起水杯的动作，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回应：
【证据可信度？如何交付？】
王哲端起拿铁抿了一口，手指在杯垫上划过：
【地图在洗手间第三个隔间，水箱后。证据在你离开后，加密发送至你‘林风’身份的商业邮箱，密码是你父亲忌日。相信我，我们目标暂时一致。】
父亲忌日！林枫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对方连这个都知道？！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对方情报能力的可怕。
“理解，理解。”王哲笑着点头，“合作嘛，讲究缘分。这是我的名片，林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或者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他递过来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王哲”和一个加密通讯软件的id号码。
标准的商业会面结束流程。
林枫接过名片，站起身：“谢谢王先生，我会考虑的。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王哲微笑着点头。
林枫离开咖啡馆，没有立刻去洗手间取地图。他在附近的商业区绕了几圈，确认没有明显的跟踪后，才重新折返，从咖啡馆后门进入，快速闪入男洗手间。
第三个隔间。他反锁上门，打开马桶水箱的盖子，果然在后面摸到了一个用防水胶带固定的、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存储卡。
他将存储卡取出，放入特制的读取器，连接上自己的战术目镜进行快速扫描。目镜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幅精细的城市电子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和符号标记出了三个可疑地点，并附带了简要的安防评估和人员活动规律！其中一个地点，赫然就是之前引起他注意的“先锋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所在的老旧厂房！
地图是真的！至少看起来极具价值！
林枫清除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迅速离开洗手间，再次汇入人流。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王哲这个人。“织网人”……他自称目标与“烛龙”暂时一致，都想对付“暗河”。但他显然不是“烛龙”的人，他索要“山鹰”的海外账户流向，目的为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追踪“暗河”的资金网络？他如此了解自己的底细，其背后的势力，恐怕深不可测。
而张扬的出现，如同一个不和谐的噪音，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王哲说张扬是“饵”，是什么意思？引诱谁的饵？“清理者”又是什么？是狙击手所属的组织吗？还有那个标志是“毒蛇”的袭击者……
这座城市的浑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需要立刻将获取的地图和情报传回总部，并进行深度分析。同时，也必须对张扬的出现进行重新评估和调查。
回到临时更换的、由“烛龙”安排的另一个安全屋，林枫立刻投入工作。他将地图数据上传，并详细汇报了与“织网人”王哲接触的全过程。
陈明和总部技术团队对地图进行了紧急验证和分析，初步判断其真实性很高，三个标记点都存在异常信号活动和人员往来，具备“暗河”据点特征。
“这个‘织网人’，能量不小。”陈明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能精准找到你，并提供这种级别的情报，其背后的网络不容小觑。他索要‘山鹰’的账户流向，目的存疑，但可以给一部分经过处理的、指向性不强的信息作为试探。总部会加强对他的监控。”
“张扬那边呢？”林枫问。
“我们正在动用一切资源调查他出现在此的原因和近期活动。初步信息显示，他是在两个月前，通过一个虚假的贸易公司身份来到这里的，行为低调，但似乎与本地几个背景复杂的商贸团体有过接触。他的具体目的，以及为何见到你反应如此剧烈，还在调查中。”
林枫沉吟片刻，道：“我认为，有必要对张扬进行接触。他是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
“太冒险！他现在身份不明，且显然是某些势力的目标。”陈明反对。
“正因如此，他才可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而且，他是‘饵’，我们不去碰，怎么知道钓鱼的是谁？”林枫坚持。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
“……可以尝试远距离、非接触式监控和情报搜集。在未彻底摸清底细前，禁止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这是命令。”陈明最终妥协了一步，但态度依旧坚决。
“明白。”林枫知道这已经是极限。
结束通讯，林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这座灯火璀璨、却暗流汹涌的城市。张扬的出现，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原本清晰的任务脉络中。
前世今生的恩怨，与当下危险的棋局，以一种他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
就在林枫凝神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他随身携带的、用于监控特定电磁频段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蜂鸣！
屏幕上显示，他之前安装在原酒店房间附近、用于监视是否有后续人员前往的一个隐蔽探测器，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但能量等级极高的信号爆发！紧接着，探测器便失去了联系！
有人去了酒店房间！并且使用了强力的信号屏蔽或破坏装置！
是针对那个被俘的女袭击者？还是……在搜寻他可能遗落的线索？
林枫立刻调取酒店周边的公共监控画面（通过“烛龙”权限），快速回放。
画面显示，就在十分钟前，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厢式货车短暂停靠在酒店后巷。几个穿着类似市政维修工制服、但动作异常迅捷专业的身影下车，进入了酒店。几分钟后，他们抬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装运大型设备的帆布袋回到了车上，货车迅速驶离。
整个过程不到七分钟，干净利落。
他们带走了那个女袭击者？还是……灭口？
林枫将画面放大，聚焦在其中一个“维修工”的袖口处。虽然画面模糊，但他依稀看到，那人的袖口上，似乎绣着一个淡淡的、与女袭击者领口标志相似的——被利剑贯穿的毒蛇图案！
“毒蛇”……他们来了！
而且，动作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