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嬷嬷的禀告，程锦瑟和萧云湛不约而同愣住了。
李文彦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按照惯例，太医院为辰王府请脉的日子，应该是在三日之后。
这明明就没有到请脉的时间。
萧云湛冷声问道：“奉旨？他奉的是谁的旨意？”
柳嬷嬷在门外垂首禀报：“回王爷，李太医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父皇的旨意？”
萧云湛的眉头蹙了起来。
“宫里怎么没有派人提前知会本王一声？”
皇家规矩森严，皇帝下旨让太医为皇子诊脉，必有内侍省的太监先行传达口谕或圣旨，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一个太医直接堵在王府门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云湛只思索了片刻，便立刻做出了决断。
“柳嬷嬷，你先带李太医去偏殿候着，好生招待，别让他四处走动。宋恪，你派人进宫，去养心殿问问，到底有没有这道旨意。”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威压：“若是真有父皇的旨意，本王自会让他诊脉。若是没有……哼，本王的辰王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闯进来的地方！”
“是，王爷。”
柳嬷嬷和宋恪齐声应下，领了命令，立刻分头去办了。
萧云湛将视线转回程锦瑟身上，冷厉的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锦瑟，辛苦你，去让人准备一份掩盖药性的汤药备着。若真是父皇的旨意，那这脉，今日也只能让他诊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
程锦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屋子。
她快步走到廊下，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听竹，压低声音吩咐。
“去小厨房，按我之前给你的方子，熬一碗‘静心汤’，记住，动作要快。”
那所谓的“静心汤”，正是她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特意准备的方子。
能在一个时辰内，暂时压制住萧云湛体内药物调理的痕迹，让他的脉象恢复到从前那种虚弱死寂的状态。
“是，王妃。”
听竹不敢耽搁，领命匆匆离去。
安排好汤药，程锦瑟站在原地，却没有返回屋里。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动地等着。
她必须亲自去会会李文彦，探一探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思及此，程锦瑟转身，也去了偏殿。
此时，李文彦已被柳嬷嬷带到偏殿，连一杯热茶都没有给他倒。
李文彦被冷待，很是不耐地踱着步子。
见到辰王妃来了，他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在他看来，程锦瑟是太子安插在辰王身边的棋子，是自己人，态度自然格外热络。
程锦瑟刚一走近，就敏锐地闻到他身上飘来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
那味道很复杂，很难形容，带着一股雨后泥土的腥气，又夹杂着多种药材混合的苦涩。
那股苦味还不同寻常，十分冲鼻子，闻得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脑胀。
程锦瑟下意识地拿起绣帕，掩住了口鼻。
她秀眉微蹙，嫌恶地问道：“李太医，你这是从哪个泥地里打滚出来的？身上一股什么味儿？”
“如此腌臢，待会儿怎么去见王爷？冲撞了王爷的贵体，你担待得起吗？”
李文彦非但没有半点惶恐，反而压低声音，满脸的得意洋洋。
“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下官这身上的味道，就是要这个味儿才对！”
“这是何意？”
程锦瑟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李文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板着脸站在一旁的柳嬷嬷，没有往下说。
程锦瑟立刻会意，摆了摆手。
“无妨，柳嬷嬷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柳嬷嬷何等精明，眼皮动了动，便垂下眼帘，收敛了所有表情，往后退开半步。
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恭敬模样。
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李文彦见状，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对着程锦瑟邀功道：“王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太子殿下不希望辰王顺利离京去江南，所以下官特意在身上戴了这‘牵机引’。此药能引动辰王体内的沉疴剧毒，虽然不至于立刻要了他的命，但足以让他旧疾复发，病痛缠身，届时别说是去江南了，恐怕连床都下不了！”
“牵机引”！
程锦瑟的心狠狠一沉！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引药，无色无毒，却能通过人的呼吸渗入体内，与特定的毒物产生反应，引发剧痛。
上一世，她曾听闻过这种禁药，没想到萧云启竟然也有，还用在了这里！
他不仅要萧云湛死，还要让他在死前受尽折磨！
程锦瑟指尖发颤，担忧地问：“你这样做，就不怕被辰王察觉吗？若是他起了疑心，查到你头上，岂不是要连累太子殿下？”
李文彦嗤笑一声。
“王妃娘娘多虑了。”他笃定地说道，“辰王如何怀疑？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光景，他自己最清楚。一个本就灯尽油枯的将死之人，病情突然加重，再正常不过了。他只会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又怎么会怀疑到下官的身上来？”
程锦瑟明白了。
这就是萧云启的计划，环环相扣，狠毒至极！
她稳住心神，继续套话。
“你倒是自信。可你今日，恐怕连辰王的面都见不着。王爷已经派人进宫去查问圣旨的真伪了，若是查出根本没有父皇的旨意，你私闯王府，怕是讨不了好。”
李文彦却是有恃无恐，一脸“你太小看我了”的表情。
“王妃娘娘放心，下官今日，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
“哦？”程锦瑟挑了挑眉，“这旨意，是太子殿下替你请的？”
“自然是太子殿下。”
李文彦的脸上写满了对萧云启的崇拜和忠心。
“太子殿下说辰王即将远行，于情于理都该让太医看看。皇上听了，龙心大悦，当即便准了。所以，王妃娘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下官今日保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原来如此！
程锦瑟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喝道：“糊涂！这样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