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林小鱼投影一挥手斩出的那道暗金色规则之刃，像热刀切黄油般嵌入了石林的时间边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缓缓裂开的声音。边界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裂痕中流淌出浑浊的、像是凝固的时间碎屑一样的东西。
“它在破坏时间稳定！”月清影脸色煞白，“一旦边界破碎，石林内的时间流速会和外界同步混乱，我们会瞬间被几十种不同时间流速撕碎！”
君莫问已经冲向那个三丈高的“君莫问投影”。他双拳金光爆闪，霸体真功催动到极致，一拳轰向投影胸口！
但拳头穿过去了。
不是投影虚幻，而是……时间错位。
君莫问的这一拳，打在了“三息前”的投影位置上，而现在的投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时间偏移……”君莫问咬牙收拳，“它能预判我的动作，提前避开！”
另一边，萧霜寒的剑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她的剑气明明锁定了那个“萧霜寒投影”，但剑气临体的瞬间，投影周身的时间流速突然加速百倍，剑气从它身边“慢悠悠”地飘过，像慢镜头一样可笑。
只有林小鱼没动。
他盯着那个半透明的自己，左臂的执笔人印记烫得惊人，但人书之力在体内流转，带来一丝清凉的镇定。
“你会说话，有意识，能思考。”林小鱼缓缓开口，“这说明你已经不是单纯的时间投影了。你是什么？时间规则的意外产物？还是梦魇埋的另一个陷阱？”
半透明投影歪着头，嘴角挂着那种既疯狂又清明的诡异笑容：“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很乱……有很多个‘林小鱼’的记忆碎片……有的在写剧本，有的在打架，有的在……等死。”
它用左手那支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很吵。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执笔人，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个疯子，有时候……我觉得我根本不该存在。”
“所以你攻击我们，是想证明自己存在？”
“证明？”投影笑了，笑容中带着苦涩，“不，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如果我打败你，取代你，那我就是‘真正的林小鱼’了吗？”
这个问题，让林小鱼愣了一下。
如果时间投影真的拥有了完整的意识和记忆，甚至能力都与本体无异，那它和本体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成功的。”林小鱼摇头，“因为你有一个致命弱点。”
“哦？”投影挑眉——这个动作和林小鱼本人一模一样，“什么弱点？”
“你不是‘原创角色’。”林小鱼一字一顿，“你是基于我存在的‘衍生品’。你的思维模式、行为逻辑、甚至说话方式，都在模仿我。但模仿永远不可能超越原创，因为你缺少最关键的东西——”
“什么东西？”
“经历。”林小鱼指了指自己的心，“我经历过前世的职场，经历过穿越的迷茫，经历过矿洞的生死，经历过重启世界的抉择。这些经历塑造了我。而你的记忆……只是我经历的‘碎片拷贝’。你没有真正活过，所以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林小鱼’这个角色。”
投影沉默了。
它身上的黑色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金色光芒则渐渐明亮。
显然，这番话击中了它的要害。
但就在这时，另外两个投影突然暴起！
三丈高的君莫问投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拳捶地！地面龟裂，冲击波裹挟着混乱的时间碎片，朝石林边界席卷而来！
而那个萧霜寒投影，则化作一道冰蓝色流光，直扑月清影——它的目标很明确：先杀最弱的流云血脉持有者！
“保护月少主！”云飞扬挡在月清影身前，流云血脉激发，周身浮现出淡蓝色的云雾屏障。
但他只有金丹初期修为，面对这个至少金丹后期战力的投影，根本不够看。
冰蓝剑气斩在云雾屏障上，屏障瞬间布满裂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
不是林小鱼喊的，也不是君莫问或萧霜寒。
而是……那个半透明的林小鱼投影！
它突然转身，右手那把剑一挥，一道暗金色的剑气后发先至，击碎了萧霜寒投影的冰蓝剑气！
萧霜寒投影被震退三步，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疑惑？
“为什么……”它嘶哑地问，“阻止我……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半透明投影握紧左手那支笔，声音复杂：“不知道。但我……不想看到她死。”
它看向月清影，眼神迷茫：“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很多次……”
月清影脸色微变：“它在共鸣流云血脉的记忆碎片！”
果然，投影身上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压过黑色光芒。它的表情也从疯狂扭曲，渐渐变得……柔和？
“我想起来了……”它喃喃道，“三百年前……流云山庄……有一个女孩……总是跟在一个男孩身后……叫他‘无痕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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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扬浑身一震：“无痕……我弟弟……你见过他？！”
投影没有回答，而是痛苦地抱住头：“太多记忆……太乱了……我是谁……到底是谁……”
趁此机会，林小鱼迅速分析局势。
从剧本草稿看，时间投影产生自我意识是“意外”，梦魇自己都没预料到。那么这个半透明投影，很可能是多个“林小鱼可能性碎片”融合后，意外诞生的“新意识”。
它既有林小鱼的记忆碎片，又有梦魇注入的疯狂执念，还有时间规则赋予的混乱属性——一个极其不稳定的混合物。
但刚才它保护月清影的行为，说明它内心深处，还保留着某些“善意”的碎片。
也许……可以沟通？
“听着！”林小鱼朝投影喊道，“你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也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你就是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新诞生的意识！”
投影抬起头，眼中闪过光芒：“独一无二……吗？”
“对！”林小鱼继续，“你有权利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被记忆碎片或者别人的期待束缚！”
这话似乎触动了什么。
投影身上的金光彻底压过了黑光。它的眼神清明了许多，虽然依旧混乱，但至少……有了“自我”的雏形。
“我……不想打架。”它说，“但另外两个……它们没有这么完整。它们只有战斗本能和杀戮欲望。”
它指向三丈高的君莫问投影和萧霜寒投影：“它们是被梦魇的‘剧情设定’束缚的傀儡。而我是……‘意外’。所以我能挣脱一些束缚。”
林小鱼明白了：“你能控制它们吗？哪怕只是暂时？”
“可以试试……”投影闭上眼睛，左手那支笔在虚空快速勾勒。
一个个淡金色的符文浮现，飞向另外两个投影。
符文没入投影体内，那两个投影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眼中的凶光也减弱了。
“我只能压制三十息……”半透明投影喘着气，“它们的力量在反抗……”
三十息，足够了。
“所有人，退回石林深处！”林小鱼下令，“云前辈，月少主，你们去枯井那里——我怀疑那里要出事了！”
话音刚落——
枯井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
那声音穿透石林，带着三百年积压的怨毒和绝望，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三道灰黑色的、半透明的人影，从井口缓缓升起。
正是当年死在那里的三位流云前辈的怨魂！
它们的形态极其诡异：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被时间规则扭曲后的产物。身体时而凝实时而透明，面容在年轻和苍老之间快速切换，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时间乱流。
更可怕的是，它们出现后，石林内的时间流速……开始紊乱了。
原本稳定的三倍流速，开始跳动：时而加速到十倍，时而减速到一倍，甚至偶尔会“倒流”——林小鱼看到自己刚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怨魂被时间投影的气息唤醒了……”云飞扬声音发颤，“它们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死后魂魄被时间规则困在死亡的那一刻，不断重复死亡的经历……三百年了，它们的怨念已经扭曲成了某种……时间诅咒！”
三个怨魂飘向众人。
它们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仇恨——不是针对具体某个人，而是针对一切“活着”的东西。
“杀……杀……”其中一个怨魂开口，声音像是无数碎片拼接而成，“梦魇……该死……所有活着的……都该死……”
它抬起手，一道灰黑色的时间光束射向最近的王多宝！
王多宝吓得连滚带爬，但光束太快，眼看就要击中——
半透明投影突然挡在他面前！
光束击在投影胸口，没有穿透，而是……融进去了？
投影闷哼一声，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但窟窿边缘不是伤口，而是……时间的断层？透过那个窟窿，能看到后面的景象在快速闪烁：白天黑夜交替，草木枯荣轮回。
“时间攻击……”投影咬牙，“它们在抹除我的‘存在时间’……”
“你能吸收时间攻击？”林小鱼眼睛一亮。
“不是吸收……是分担。”投影苦笑，“我本身就是时间规则的造物，对时间攻击有天然抗性。但扛不住太多……”
它话没说完，另外两个怨魂也出手了！
三道时间光束同时射来！
“结阵！”月清影娇叱，流云血脉全力激发，淡蓝色的云雾迅速扩散，将众人笼罩其中。
光束击中云雾，云雾剧烈翻腾，但勉强挡住了。
可月清影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撑不了多久……它们的力量在侵蚀我的寿元！”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加速流逝——不是受伤，而是单纯的“时间被偷走”。
“必须反击！”君莫问怒吼，再次冲向怨魂，但依旧被时间偏移干扰，攻击全部落空。
萧霜寒尝试用剑气远程攻击，但剑气进入怨魂周围的时间乱流区域后，就被扭曲、分解、消失。
常规攻击无效。
林小鱼大脑疯狂运转。
要对付它们，需要能同时作用魂魄、规则、情绪的手段。
魂魄……他有执笔人权限，可以干涉规则，但对魂魄效果有限。
规则……他可以用权限对抗，但对方有三个，他只有一个，拼消耗必输。
情绪……
林小鱼猛地看向手中的玉盒。
众生遗憾之心！
它记录的是“遗憾”，而怨魂承载的是“怨恨”。遗憾和怨恨，都是强烈的负面情绪，但性质不同——遗憾指向“未完成”，怨恨指向“已发生”。
如果能用遗憾……中和怨恨？
“赌一把！”林小鱼打开玉盒，全力催动人书之力！
玉盒光芒大盛，无数乳白色的光点涌出，化作一条光河，流向三个怨魂！
怨魂接触到光点的瞬间，动作明显停滞了。
它们纯黑色的眼中，开始浮现出……画面？
第一个怨魂眼中，浮现出流云山庄的庭院，一个孩童在练剑，一个妇人微笑着端来点心。
第二个怨魂眼中，浮现出探索队的营地，几个同伴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干粮和笑话。
第三个怨魂眼中，浮现出枯井密室，三人围在石台前，既恐惧又期待地翻开那本黑色草稿……
那是它们生前最温暖的记忆，也是死后三百年里，被怨恨掩埋得最深的……柔软。
“呜……”第一个怨魂发出呜咽，不是尖啸，而是像孩子一样的哭声。
“家……”第二个怨魂喃喃。
“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第三个怨魂的声音，竟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怨恨在消散。
但时间规则的扭曲还在继续——它们的形态依旧不稳定。
“就是现在！”林小鱼对半透明投影喊道，“用你的时间规则力量，帮它们‘校准’！把它们从时间乱流中拉出来！”
投影咬牙点头，左手那支笔在空中快速书写。
这一次，它写的不是攻击符文，而是……“时间坐标”。
一个个淡金色的坐标点在怨魂周围浮现，像锚点一样，强行锁定了它们所在的时间流速，将紊乱的时流一点点“拉回”正常。
这个过程极其吃力。投影胸口的窟窿在扩大，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你撑不住的！”林小鱼看出它已经到了极限。
“没关系……”投影笑了，笑容竟然有几分洒脱，“反正我本来……就不该存在。”
“能帮到你们……能救下这些可怜的灵魂……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它看向林小鱼：“你刚才说，我有权利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我决定……成为一个‘好人’。”
话音刚落，它身上金光彻底爆发！
所有金色光芒汇聚成三道锁链，缠绕住三个怨魂，强行将它们从时间乱流中拽出，拖回了正常的时间流速！
怨魂的形态稳定了。
它们不再是扭曲的怪物，而是三个面容清晰、身穿流云服饰的老者魂魄。
眼中没有了怨恨，只有解脱和疲惫。
“谢谢……”三个魂魄同时躬身，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这次是真的消散，不是被时间困住，而是前往轮回。
而半透明投影，在完成这一切后，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它看向林小鱼，最后笑了笑：
“告诉那个女孩……‘无痕哥哥’……其实一直记得她。”
“还有……”
它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能成为‘林小鱼’的投影……还挺酷的。”
话音落，投影彻底消散。
只留下那支笔和那把剑，“叮当”两声掉在地上。
笔是暗金色的，剑是半透明的——都是时间规则的凝合物。
石林内，一片死寂。
只有边界处，那被规则之刃斩出的裂痕，还在缓缓蔓延。
而另外两个失去控制的君莫问投影和萧霜寒投影，因为半透明投影的消散，重新恢复了凶性，正朝众人步步逼近。
但这一次，林小鱼眼中没有了慌乱。
他弯腰捡起那支暗金色的笔，握在手中。
笔入手温润，传来一种奇异的共鸣——这是时间规则的造物，虽然不如执笔人权限，但至少……能让他暂时拥有干涉时间的能力。
“各位。”林小鱼转身，看向同伴，咧嘴一笑，“刚才那位‘意外的我’给我们上了一课。”
“什么课？”王多宝问。
“那就是——”林小鱼举起那支笔，对准步步逼近的两个投影，“就算是反派设定里的傀儡，就算是注定要死的龙套……”
“只要愿意，也可以选择……演一出属于自己的好戏。”
笔尖，金光亮起。
第一幕的终局，进入倒计时。
【章末预告】：
手握时间之笔，林小鱼将如何对抗两个强大的投影？石林边界即将破碎，他们必须在时间乱流吞没一切之前，找到离开时之孤岛的方法。而在战斗最激烈时，枯井深处传来异动——那本《剧本草稿》突然自动翻开，显现出梦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看到这里，说明你通过了第一幕的考验。第二幕的入场券，在岛中央的‘时之祭坛’。但警告：祭坛需要献祭，献祭品是……你最重要的记忆。”下一章：《时之祭坛与记忆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