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邪和张起灵从那个脸盆大小的窟窿里爬出来时,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冰冷的风雪,扑面而来。
这真实到刺骨的触感,让吴邪几乎想哭出来。
他们,终于从那个一层套一层的幻境迷宫里,逃出来了。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
那座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黑色冰门,依旧矗立在原地。
但那面曾经光滑如镜的冰壁上,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窟窿。
“小哥,我们”
吴邪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张起灵脸色,异常难看。
他顺着张起灵的目光,向前看去。
然后,他也愣住了。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地面,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上面覆盖著厚厚的积雪。
而在广场的尽头,矗立著一座巨大宫殿。
那宫殿,依山而建,飞檐斗拱,气势磅礴。在风雪的映衬下,像一头蛰伏在天地间的远古巨兽。
这,应该就是云顶天宫的主体建筑了。
但让吴邪和张起灵震惊的,并不是这座宫殿的宏伟。
而是,通往宫殿的那扇门。
那是一扇高约数十米,宽也有十几米的巨大拱门。
但这扇门,不是由青铜,也不是由金石铸造。
而是由无数具人类的尸体,堆砌而成!
成千上万具尸体,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交织冻结在一起,构成了一扇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尸门”。
那些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身上穿着各个时代的服饰。
有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有穿着近代长袍的百姓,还有穿着现代冲锋衣的探险者。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保持着临死前的神情。张著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无数只手,从尸体堆里伸出来,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整个场面,就像是把地狱最恐怖的一角,直接搬到了人间。
“这这他妈的”
吴邪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见过死人,见过粽子,见过各种血腥的场面。
但眼前这由上万具尸体构成的巨门,还是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扶著膝盖,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张起灵脸上,渐渐蒙上了愤怒的神色。
他手中的黑金古刀,发出了阵阵嗡鸣。
“这,也是许愿的‘杰作’吗?”
吴邪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那扇尸门。
他想起了,在秦岭神树下,那些被吸干了生命力的霍家子孙。
许愿,他似乎对这种用生命来构筑“艺术品”的行为,有着一种病态的痴迷。
“这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吴邪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咳咳天真?小哥?”
吴邪猛地回头,只见王胖子和解雨臣,正一瘸一拐地从广场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
“胖子!小花!”
吴邪又惊又喜,连忙跑了过去。
“我操!你俩也没死啊!太好了!”
王胖子看到他们,也是激动地给了吴邪一个熊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吴邪问道。
“别提了,胖爷我掉进一个排气管里,九死一生,才从下面爬上来。至于花儿爷,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他比我还惨,掉下来的时候摔断了条腿。”
王胖子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奇遇”,当他说到那座悬浮在岩浆之上的地下天宫时,吴邪和张起灵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你们没有遇到幻觉吗?”
吴邪问。
“幻觉?”
王胖子一愣。
“什么幻觉?我掉下来之后,就一直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管道里爬,哪有什么幻觉。”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
许愿,为他们设计了不同的“游戏路线”。
吴邪和张起灵,走的是考验心智和意志的“幻术”路线。
而王胖子和解雨臣,走的则是考验生存和运气的“物理”路线。
但无论走哪条路,最终的目的地,都是这里。
这座由万千尸骸铸成的地狱之门前。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胖子也注意到了那扇恐怖的尸门,他脸上的喜色,也瞬间凝固了。
“我的妈呀”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是多少人啊?许愿这孙子,是把长白山附近几百年的死人,都刨出来,堆这儿了吗?”
解雨臣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扶著王胖子的肩膀,看着那扇门,身体在微微发抖。
“这些人都是‘祭品’。”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祭品?祭什么的?”
“祭祀‘终极’的祭品。”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四人心里皆是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阿宁带着她那队活尸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她胸口那道被黑金古刀划开的口子,已经恢复如初。
“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成功抵达了这里。”
“阿宁,你”
吴邪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说了,我不是阿宁。”
“我是主人的‘零号执行官’。”
“现在,第二关游戏,即将开始。”
她指了指那扇恐怖的尸门。
“穿过这扇‘往生之门’,你们就能见到,主人为你们准备的下一个‘惊喜’。”
“穿过去?怎么穿?从这些死人身上爬过去吗?”
王胖子骂道。
“是的。”
阿宁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他妈”
王胖子气得想骂人,但一看到她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活尸,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没有选择。”
阿宁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要么,爬过去。要么,就留在这里。最后成为这扇门新的‘建筑材料’。”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四人,带着她的队伍退到了一旁。
像个监工,冷冷注视着他们。
四人沉默了。
要从这上万具充满怨气的尸体上爬过去,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挑战,更是心理上的巨大折磨。
每一步,都可能踩在一个死不瞑目的脸上。
每一抓,都可能握住一只冰冷僵硬的手。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
吴邪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扇尸门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著一个被冻在门上,只有七八岁小女孩的脸。
那个小女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天真的神情,仿佛不知道死亡为何物。
张起灵眼中,闪过一丝吴邪从未见过的悲哀。
然后,他收回手转过身,对着吴邪他们只说了一个字。
“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