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准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像压着一块巨石。衫捌墈书徃 芜错内容
他深吸一口气,默然转身,轻轻走出了病房。
林准来到住院部的缴费处。
最近连续破获几起大案,系统奖励了三十万现金。
此刻,这笔钱似乎有了最明确也最沉重的意义。
“你好,我给住院部血液科9床的于悦小朋友缴费。”林准递上银行卡。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听到“于悦”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没有立刻操作。
反而抬头仔细打量了林准几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反常的警惕:
“您是孩子什么人?”
林准皱眉:“朋友。帮忙缴一下费用,有什么问题吗?”
“请您稍等。”工作人员没有多解释,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一个看起来是领导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
他同样仔细询问了林准的身份、与孩子的关系、缴费的原因,态度谨慎得有些异常。
林准起初很不解,甚至有些恼火,给孩子缴费救命,怎么搞得像审问嫌疑人?
后来,从这位财务科长欲言又止的解释中,林准才明白过来。
原来,苏明玉早就山穷水尽,医院账户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悦悦的治疗费用,已经拖欠了很久,早就挂账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不忍心,曾自发组织过一次捐款,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剩下的欠款,医院方面再也没有向苏明玉催缴过。
苏明玉自己既无精力也无能力去面对这笔天文数字,只能鸵鸟般不去想。
医院不提,她也不敢问,就这么拖着。
靠着医生们的“违规”操作和欠账,维持着孩子最后的治疗。
林准心中百感交集,有酸楚,也有暖意。
他沉默了一下,对财务科长说:“明白了。缴费吧。
先缴三十万,把挂账的欠款补上。
剩下的,留在孩子账户里,后续治疗用。”
有些时候,这冷漠的世界里,总还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暖。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来自医者的仁心,也来自像李菁菁大伯那样,在规则内最大限度亮起的绿灯。
三个小时的探亲时间,在生死面前短暂得如同一个呼吸。
尽管有万般不舍,千般牵挂,时间一到,于海潮还是不得不颤抖著松开儿子瘦弱的小手。
在妻子泣不成声的注视和狱警的示意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他心中很害怕,这一面,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病房里,虚弱的悦悦在妈妈怀里,望着爸爸离开的方向,小声问:
“妈妈,爸爸下次什么时候来?”
苏明玉紧紧抱着儿子,泪如雨下,无法回答。
林准的心头很沉重。
有些案子破了,是大快人心;有些真相揭开,是惩恶扬善。
但眼前这一幕,没有凶手,只有被命运捉弄的普通人,
那份无能为力的沉重,比任何复杂的罪案都更让人难以释怀。
他抬头望了望天,深吸一口气。
刑警的职责是追寻正义。
但正义之外,人生还有太多的无奈与悲苦。
需要不同的方式去面对,去承受,甚至去给予一点点微光。
林准感觉自己胸口有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到了那个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云璟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却气氛凝滞。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高管,一个中年项目经理带着颤音的声音向董事会汇报。
“第三季度的市场拓展数据,在竞品全面价格战的冲击下,同比略有下滑,
但环比保持稳定我们在下沉市场的渠道铺设”
主位上,温以澜一身当季流行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衬得她肤白如雪,气质清冷。
她微微垂着眼睫,看着面前摊开的报表。
随着项目经理的汇报,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那项目经理额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冷汗,
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干涩,越来越小。
他几乎能预感到下一秒,这位年轻的集团掌舵人就会抬起眼,
用那种平静却犀利的目光戳死他,然后吐出几个精准到位的词,将他批得体无完肤。
会议室里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呼吸都调到静音模式,生怕吸引了温总裁的注意力。
就在项目经理汇报到某个关键点,温以澜手中的签字笔“啪”一声拍在光洁的桌面上。
所有人都心头一跳,项目经理更是脸色惨白,几乎要认命地闭上眼等待“宣判”。
一阵优雅舒缓的钢琴曲铃声,从温以澜放在桌面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铃声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这是温以澜为林准设置的专属铃声。
只见刚才还冷若冰霜、气场迫人的温以澜,
在听到铃声的瞬间,表情发生了快速的变化。
眉宇间的冷冽和不满如同被春风拂过,迅速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甚至嘴角都下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动人的弧度。
她看也没看屏幕,直接抬手示意,言简意赅:“会议暂停,后续安排秘书通知。”
众人哪里敢有意见,如蒙大赦,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鱼贯而出。
片刻间,偌大的会议室便只剩她一人。
“喂?”温以澜接起电话,声音是平日里罕见的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林准听到她这仿佛能抚平一切褶皱的嗓音,
仿佛被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压抑感也松动了几分。
林准走到医院旁相对安静的花坛边,将悦悦的故事,原原本本,缓缓道来。
他的叙述很平静,没有过多渲染,但每一个细节都透著沉重。
电话那头,温以澜静静地听着。
起初,她只是眉头微蹙,眼神流露出同情。
但随着林准讲到悦悦问爸爸“吃没吃饭”,
讲到孩子还惦记着给狱中的爸爸准备爱吃的红烧肉
温以澜的呼吸微微紊乱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左手手腕内侧。
那里,被腕表和衣袖遮掩的地方,有一道极其浅淡的白色细痕。
那道疤,瞬间打开了内心深处尘封的那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