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在沈墨白手中停顿了一瞬，旋即被他重新塞进内袋。林悦站在终端前，手指从键盘移开，目光落在沈墨白脸上。两人没有说话，但动作几乎同步——林悦合上设备盖板，沈墨白转身走向墙角的档案箱。
图纸摊开在临时拼接的桌面上，边缘焦黑，几处编号被浓墨涂抹。沈墨白用指尖压住b3层平面图的右下角，那里标注着旧货梯井的位置。林悦俯身比对，手指划过图纸上一处未命名的竖井结构，宽度远超常规通风井。
“这不是原设计。”她说。
沈墨白点头，“后期改建，刻意避开了主承重墙。”
林悦从战术包中取出一支铅笔，在图纸上连出两条虚线——一条从货梯井延伸至该竖井，另一条顺着地下管线走向推测通道可能的延伸方向。她的笔尖在b3-12位置顿了顿，又向深处虚划一段。
“周志明说这里是维修舱入口，但没提怎么进去。”
沈墨白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房间。陈宇靠在门边，手臂搭在肩头，神情紧绷。沈墨白看了他一眼，“你去检查外围警戒，留两个人值守主入口，其余人收拢装备，准备下层勘察。”
陈宇应声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
林悦提起便携电筒和探测镜，将一卷细绳缠入手腕。沈墨白取下背上的短管步枪，确认弹匣余量，随后从内袋抽出那张残破的胶卷，对着灯光再次审视。编码末端的s7之后，确实有一道断痕，像是被硬物刮断。
“我们只有三天。”他说，“必须先摸清通道结构。”
地下二层的空气潮湿厚重。货梯井口周围残留着爆破后的碎石与金属残片，控制箱外壳扭曲，指纹识别模块仍沾着干涸的血迹。林悦蹲在井壁一侧，电筒光束扫过砖缝。她忽然停住，手指抠进一道接缝。
“这里有活动痕迹。”
沈墨白靠近，用手掌贴住墙面。一块约一米见方的金属板嵌在井后，表面锈蚀严重，但下方铰链处的灰尘有明显刮擦纹路，边缘还残留着极细的金属碎屑。
“最近有人打开过。”
林悦退后半步，做了个手势。陈宇上前，用爆破钳夹住板缘，缓慢施力。金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板体向内倾斜，露出背后幽深的孔洞。一股冷风从下方涌出，带着霉腐与机油混合的气息。
沈墨白接过电筒，先照向内壁。竖井向下延伸约三米，底部连接一条横向通道，地面铺着防滑纹钢板。他取出一枚小石子，投入孔洞。石子撞击金属的声音传回，间隔约四秒。
“深度七米左右，下方有空间。”
林悦已戴上防毒面具，将探测镜探入孔洞。镜面缓缓转动，画面传回手持终端。通道内部结构清晰显现：两侧墙面刷有防水涂层，顶部装有断裂的电缆桥架，地面轨道残迹延伸至远处拐角。
“轨道宽度符合军用推车标准。”她说。
沈墨白接过终端，放大画面。轨道尽头停着半截锈蚀的推车，车上覆盖着破损的麻袋。他调高对比度，看清了袋面印字：“关东军第9补给库”。
“不是普通物资通道。”他低声说。
林悦收起设备，看向沈墨白。他沉默片刻，抬手示意陈宇后撤。
“你留在地面，负责通讯中继和接应。如果两小时内未收到信号，立即封锁入口，上报总部。”
陈宇皱眉，“你们要进去？”
“只探一段。”沈墨白说，“确认走向就回来。”
林悦已系好安全绳，将粉笔盒扣进腰带。沈墨白检查枪械保险，打开战术手电。两人一前一后，沿竖井梯架下降。
落地时，鞋底踩上钢板，发出沉闷回响。通道比预想宽敞，高度接近两米，墙壁由砖石转为混凝土浇筑，接缝处嵌有防水条。林悦用粉笔在转角处画下三角标记，指向行进方向。
“标记间隔十米。”她说。
沈墨白点头，手电光束扫过地面。泥土层覆盖在钢板缝隙间，其中一道浅沟延伸向前，边缘有拖拽痕迹。他蹲下，用指尖捻起一点泥屑，颜色偏灰黑，夹杂着细小的金属颗粒。
“重物频繁通行。”
他们继续前行约五十米，通道突然分岔。三股支路呈扇形展开，均无标识。空气流动极弱，但沈墨白忽然抬手，示意停止。
他侧耳片刻，将手背贴向右侧通道口。
“有气流。”
林悦立刻蹲下，从工具袋取出一张薄纸，撕成细条，轻轻抛出。纸条飘向右侧通道，微微摆动。
“那边通向更大空间。”
她又检查地面，在右道入口的泥层中发现两道平行划痕，间距约四十厘米，深度一致，像是金属支架拖行所致。
“有人定期进出。”
沈墨白从腰间取下弹匣，倒出一颗空弹壳。他俯身，将弹壳反扣进右道口的石缝，壳口朝内。做完标记，他直起身，从战术背心内侧取出一张折叠的草图，用铅笔快速勾勒三岔口结构，并在右侧通道标注“主路”。
林悦看着他收起图纸，低声问：“还往前？”
沈墨白摇头，“再深就超出手持设备信号范围。我们标记了路径，也确认了方向，足够了。”
林悦点头，开始沿原路布设返回标记。沈墨白走在最后，手电光扫过墙面。就在即将转入竖井段时，他忽然停步。
左侧通道深处，混凝土壁上刻着一道极浅的符号——五瓣花瓣，线条细如刀刻。
他没有出声，只将手电光移开，继续向前。
回到地面，陈宇迎上来，“有发现？”
“通道存在，结构完整。”沈墨白说，“通往地下更深处，可能是日军秘密基地的连接线。”
林悦摘下防毒面具，从包中取出终端，开始整理拍摄的影像资料。沈墨白走到角落，从内袋取出钢笔，旋开笔帽，将胶卷重新塞入笔管。笔帽拧紧时，发出轻微的咬合声。
他抬头看向林悦，“我们需要再进去一次。”
林悦停下操作，抬眼看他。
“这次，得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