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识门在机括轻响后缓缓弹开，一道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摩擦，沈墨白立即抬手，掌心向前，止住了林悦的脚步。他目光扫过门缝——微弱红光从深处透出，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一道凝固的血痕。泵房内那枚铜纽扣还留在他衣袋里，边缘硌着胸口，提醒他刚才的发现并非侥幸。
“走。”他低声道，声音不带起伏。
林悦没再犹豫，将陈宇上半身扛起，右肩压紧他的腋下，左臂环住腰腹。陈宇嘴唇发青，呼吸断续，但身体尚有温度。沈墨白持枪在后，侧身穿过门缝，枪口贴墙推进，脚步压在地面积水边缘，未激起半点声响。
密道比预想更窄，仅容两人并行。墙面刷着暗红色涂料，每隔数米便有一盏低瓦数灯泡嵌在铁罩内，光线昏沉，照不出十步之外的轮廓。沈墨白行进中目光扫过墙面，发现红漆箭头指向右侧岔道，可地面脚印却集中在左侧干燥区域。他记起陈宇昏迷前划出的那道反向痕迹，心中已有判断。
“跟左。”他轻敲林悦手腕两下。
林悦点头，调整方向，拖着陈宇转向左侧通道。脚步刚落，前方五十米处突然传来金属靴底与水泥地的摩擦声，节奏整齐，至少四人，正快速接近。
沈墨白抬手握拳，三人立刻贴墙静止。他耳后钢笔仍在，但未去转动。他闭眼一瞬，再睁时已锁定前方转角。敌方尚未发现他们，但通道狭窄，退无可退。
三秒后，四名日军从侧道突入十字交叉口，手持冲锋枪，枪口朝前扫视。最前方一人猛然抬头，视线直指他们藏身的凹槽。
枪声骤起。
林悦几乎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卧倒，左肘抵地，右手稳稳抬枪。第一发击中领队咽喉，第二发穿透第二名敌人的右眼。那人仰面倒地，枪械脱手滑出两米。
其余两人立即扑向两侧掩体，火力压制瞬间展开。子弹击打墙面，碎屑飞溅。沈墨白将林悦往内一拽，自己跃出掩体，两枪点射，逼退右侧敌人。对方缩身躲避，但已暴露位置。
“烟！”沈墨白吼。
陈宇在剧震中猛然睁眼，瞳孔涣散，右手却本能地探入腰间，摸出一枚自制燃烧弹——外壳是废弃罐头，引信用火柴头与纱布缠成。他咬牙拉燃，手臂一抡，将装置掷向左侧通道。
轰的一声，火光冲起，浓烟迅速弥漫，遮蔽了敌方视线。一人呛咳后退，枪口失控扫射天花板。林悦抓住时机，翻身跃起，第三枪击毙左侧敌人，第四枪补中另一人肩胛，使其失去平衡跌入火堆。
最后一人试图后撤，沈墨白已贴墙疾冲而至。对方举枪格挡，沈墨白左手擒腕，右膝猛撞其肋下，趁其弯腰之际抽出匕首，自下而上刺入咽喉。尸体倒地时，他顺势拔刀，刀刃带出一串血珠，洒在自己鞋面。
“清了。”他低语，迅速搜查尸体。
林悦喘息未定，正欲扶起陈宇，却见他头一歪，再度陷入昏迷。她迅速检查脉搏，尚有跳动，但指尖冰凉。她撕下袖口布条，重新绑紧他腿部渗血的伤口。
沈墨白从一名敌军腰间取下弹匣，塞进自己口袋，又在其胸前摸到一份折叠文件。他展开一角，发现是密道巡逻排班表，落款印着“c-unit”，字体与日军常规部队不同，更接近特务机关专用格式。
他将文件收起，目光扫过林悦：“c区有直属部队驻守。”
林悦点头，没说话，只将陈宇重新架起。两人继续前行，速度加快。
密道逐渐下倾，空气愈发潮湿，墙角开始渗出淡红色液体，顺着水泥缝蜿蜒而下。沈墨白伸手一抹，指尖沾上粉末，捻动时略有颗粒感，与之前泵房门口所见一致。他未停留，只将手指在裤侧擦净。
五十米后，通道再度拓宽，前方出现扇形开阔区。六名日军已列阵等候，中央高台架设轻机枪，两侧步枪手呈半弧形分布，枪口全部对准入口方向。
沈墨白立即止步，挥手示意林悦后撤半米。他伏身观察敌阵布局，发现机枪手居高临下，视野覆盖整个通道，而右侧下方排水沟形成死角，宽度足以容一人匍匐通过。
他取出钢笔，轻轻敲击林悦手腕三下。
林悦会意，缓缓放下陈宇，将其靠墙安置。她取下肩上步枪，装上最后一个弹匣，深吸一口气，猛然翻出掩体，朝敌阵右侧开火。
枪声响起瞬间，日军火力立即转向她。她连射三发，故意射偏，随即身体一歪，重重倒地，左臂摊开，枪械脱手。
敌方果然上当。机枪手探身确认，枪口下压，准备补射。就在这一瞬，沈墨白如离弦之箭冲出掩体，右手抬枪，一发击穿机枪手眉心。尸体后仰跌落高台，机枪失控扫射天花板。
沈墨白未停，左手拔出腰间手雷，拉弦后朝中央投掷。轰然巨响中，顶部水泥板断裂坍塌，碎石砸落，将两名步枪手掩埋。剩余三人慌忙后退，阵型大乱。
“右沟！”沈墨白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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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立刻背起陈宇，贴墙疾行，冲向排水沟。沈墨白断后，边退边开枪压制，击伤一名试图包抄的敌人。他跃入沟渠时，一块碎石擦过肩头，中山装撕裂，皮肤渗出血丝。
三人借沟渠爬行十米，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焊接处已被腐蚀，但结构仍坚固。沈墨白取出匕首，插入焊点缝隙，用力撬动。林悦用枪托猛击，连续三次，栅栏终于松动。
他们合力推开，钻出沟渠，进入一段稍宽的通道。前方五十米处，一道厚重金属门半开，门缝透出微光，隐约可见“c-07”字样。
沈墨白正欲下令前进，林悦忽然抬手示意。
她回头望向刚才的战场。
一名濒死日军倒在地上，右手紧握半张烧焦图纸，边缘印着“b-07/c”字样，墨迹未完全碳化，像是从火中抢出。那人手指抽搐，似想递出，又似想撕毁。
沈墨白盯着那张纸，没有靠近。
“b-07是诱饵。”他低声道，“c是目标。”
林悦没回应，只将陈宇的重量重新调整到肩上。她的右手虎口因长时间负重裂开一道细口，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留下断续的红点。
沈墨白走在前，枪口始终朝前。通道尽头的金属门内，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设备正在启动。他脚步未停，左手摸向耳后钢笔，确认它仍在。
距门十米时，他忽然停下。
墙面的红漆箭头指向门内，可地面脚印却从门内延伸出来，方向与箭头完全相反。
他盯着那串脚印，右手指节轻叩枪管三下。
林悦立刻明白。
真正的出口，不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