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震波还未散尽，混凝土碎块仍在坠落。沈墨白被气浪掀翻在地，左臂砸进一堆扭曲的钢筋之间，皮肤撕裂，血顺着肘部流下，滴在半埋于瓦砾的钢笔上。他没去捡，只是用右手撑地，迅速翻滚，将步枪残骸挡在身前。头顶的桥体轰然塌陷，尘烟如墙般压来，遮住了佐藤的身影。
林悦扑倒在陈宇身边，右手指节因紧握匕首而发白。她喘着气，抬手抹去颈侧血迹，视线穿过烟雾，锁定前方那道黑影。佐藤没有追击，只是站在断裂的桥端，左手缓缓戴上指套，动作沉稳得如同在整理仪容。她身后，四名特工呈扇形压进，枪口低垂，脚步均匀。
“设备区！”沈墨白低吼。
林悦立刻拽动陈宇肩膀，拖着他向左侧机械室挪移。陈宇牙关紧咬，一声未吭，但小腿在地面拖出一道湿痕。沈墨白抓起一块断裂的金属板，猛地掷出。板子撞上远处油桶，发出巨响。两名特工转向声源，火力短暂偏移。
三人借机推进。林悦将陈宇塞进传送带下方的凹槽，自己翻身跃上控制台。台面布满锈蚀旋钮，一根裸露的电线垂落，末端焦黑。她迅速拆开雷管引信，手指在断线间穿梭，将导火索接入主电机回路。指尖触到接线柱时，轻微的电流窜过指腹，她没停，只将引信卡进延时器，设定三秒。
“老陈，再炸一次。”她低声说。
陈宇眼皮颤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出口……不是往上……是往下……”
林悦没回头，只将手伸进他衣袋，摸出最后一枚雷管，塞进控制台下方的轴承缝隙。她跳下台面，滚入凹槽，紧贴陈宇身侧。
倒计时启动。
电机发出刺耳的嗡鸣，传送带猛然抽动，带动上方堆积的铁架。锈死的齿轮崩裂，金属链条如鞭甩出，抽断了两名特工的枪管。紧接着，轴承处火光迸射，雷管引爆，冲击波掀翻控制台，火舌顺着油槽蔓延，点燃了整条传送带。
佐藤侧身避过飞溅的碎片，但身侧两名特工被火焰吞没。她未退，反而向前一步，右手抽出短刃，刀尖直指沈墨白藏身的水泥柱。
沈墨白已从瓦砾中爬起，左臂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撕裂。他撕下衣襟，单手缠绕上臂，扎紧。血渗透布条，但他没看。目光扫过地面，找到那支钢笔——笔尖弯曲，笔帽缺失。他仍将其夹回耳后。
火光映照下，他取出贴身口袋中的地图残角，快速对照方位。记忆中的标记浮现：e-03，双箭头，位于西侧维修通道尽头。他抬手，指向林悦方向，三指并拢，掌心向下——撤退信号。
林悦会意，一手扶起陈宇，一手握紧匕首。两人贴着机械室边缘移动，避开主廊道。沈墨白断后，拾起一支掉落的手枪，瞄准逼近的特工，连开两枪。对方卧倒，火力中断。
三人转入维修通道。狭窄的铁门半塌，门框扭曲。林悦先钻入，回身接应陈宇。沈墨白最后一个进入，反手将一根断裂的钢管横在门内，勉强加固。
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火光透过缝隙投下斑驳影子。地面湿滑，铁皮边缘卷曲。沈墨白走在最前，右手持枪，左手按在耳侧，确认钢笔仍在。他脚步稳定，呼吸压低，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地板。
行至拐角，林悦忽然停步。她蹲下，右手抚过墙边一块松动的金属板。板子背面刻着“e-03”，字迹浅淡，像是用刀尖匆忙划出。她指尖停顿，回忆瞬间闪回：地图上，这个标记旁画着双箭头，指向一条未命名的岔道。
她抬头，沈墨白已转身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秒，他点头。
继续前进。
通道逐渐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滞重。前方出现一道铁栅门，门锁锈死。沈墨白上前，用枪托猛击锁扣，三次重击后，锁体崩裂。门开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后是条更窄的走廊，两侧布满通风井口。林悦扶着陈宇走过一半，忽然抬头。井口边缘，一枚发饰卡在铁网缝隙中——白色樱花造型，金属柄微微弯曲。她没动它，只盯着看了两秒，然后继续前行。
沈墨白察觉她的停顿，顺着视线望去。他没说话，只将手枪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间匕首。
前方出现岔路。左侧通道标有“b区”，门已封闭；右侧通道无标识，但地面有新鲜拖痕。沈墨白蹲下，手指划过痕迹——湿润，带有油渍，方向朝下。
他站起身，指向右侧。
林悦扶陈宇跟上。三人贴墙潜行，脚步放轻。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边控制面板漆黑，但门缝下方透出微弱红光。沈墨白靠近，耳朵贴上门板。内部有低频嗡鸣，像是发电机运转。
他后退一步，抬手准备示意破门。
就在此时，林悦突然抬手，掌心向后——停。
她指向门侧通风口。那里，一根细线垂落，末端连接着一块松动的金属片。金属片下方，是一枚未引爆的雷管，固定在支架上。
陷阱。
沈墨白缓缓后退，目光扫视四周。他指向头顶通风井，做了个攀爬手势。林悦点头，将陈宇靠墙安置，自己攀上井口边缘。铁网锈蚀，一推即开。她翻身而入，匍匐前进。
沈墨白紧随其后。井道狭窄，仅容一人爬行。他膝盖压过铁皮接缝，发出轻微响动。前方出现十字岔口，林悦已停下，手指指向右侧。
他们转向右道。
爬行约十米，前方出现光亮。林悦放缓动作，探头观察。下方是间小型控制室，墙上挂满仪表，中央一台发电机正在运转。一名特工背对通风口，正在调试设备。
林悦抽出匕首，轻轻插入井板缝隙。她缓缓推动，井板无声滑开。她身体前倾，手臂伸出，匕首尖端对准下方特工颈部。
沈墨白在后方伸手，轻轻按住她手腕。
她停住。
他指了指发电机侧面，那里有一根粗电缆，连接着主控箱。他做了个剪断手势。
林悦会意，收回匕首，从腰间取出绝缘钳。她再次探身，钳口对准电缆，缓缓合拢。
金属断裂的瞬间，灯光熄灭。
控制室内陷入黑暗。特工猛然转身，手摸向腰间枪套。林悦抓住时机，翻身跃下，匕首横扫，击落对方武器。她未追击，立即扑向主控箱，拉开面板，将雷管塞入电路核心。
沈墨白从通风口跃下，枪口对准特工头部。对方举起双手，嘴唇微动，似要开口。
“别说话。”沈墨白说。
林悦按下起爆器。
没有爆炸。
她皱眉，再次按下。
依旧无声。
沈墨白走近，查看雷管连接处。导线松脱，接触不良。他蹲下，用匕首尖挑开绝缘层，重新接驳。
林悦再次按下按钮。
这一次，发电机内部爆出火花，紧接着轰然炸裂。冲击波震碎玻璃，火苗窜上墙壁。特工趁机扑向门口，却被沈墨白一枪托砸中后颈，当场昏厥。
火势迅速蔓延。控制室浓烟弥漫。沈墨白踢开铁门，门外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墙壁标有“e-03”字样，箭头指向深处。
林悦扶起陈宇，三人迅速进入。
通道内温度骤降，空气流通。他们行进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一道升降梯门，门旁按钮面板闪烁红灯。沈墨白按下下行键，电梯未动。他撬开面板，发现电缆已被切断。
“只能走楼梯。”他说。
林悦点头，将陈宇肩头搭在自己肩上。沈墨白走在最前，手枪握紧，目光扫视每一级台阶。
楼梯盘旋向下，越走越深。墙壁开始出现渗水，铁栏锈蚀。他们下到第三层平台时，林悦忽然停下。
她指向下方。
楼梯转角处，一滩水迹中，映出微弱的反光——那是金属发饰的轮廓，与通风井口那枚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边缘无损。
沈墨白蹲下，手指触碰水痕。湿的，新鲜的。
他抬头，看向林悦。
她正盯着那枚发饰，瞳孔收缩。
沈墨白缓缓将钢笔从耳后取下，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