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的手指停在第三道锁的键盘上方，空气像是凝住了。林悦站在他侧后方，目光落在那本破旧的密码本上，纸页边缘的焦痕还带着一点灰白粉末，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这道锁比前两道更沉，面板四周多出一圈细小的金属环，像是电流导轨。一旦输错三次，整个系统会彻底闭合，再无破解可能。
“不能再试。”陈宇靠在墙边，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没机会了。”
沈墨白没说话，翻开笔记本，把刚才第二道锁解开时的数字组合重新排列。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几道短促的横线。林悦看着那些线条，忽然想起什么。
“苏瑶之前给我的画。”她低声说，“那幅水墨，角落里有类似的图案。”
沈墨白抬眼。
“不是文字，也不是密码。”林悦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片，展开一角。上面是几道交错的墨线，看似随意，却和密码本中那页焦纸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你一直留着？”他问。
“她说这是‘走不出去的路’。”林悦手指轻点图中一处转折，“现在看，它像不像某种路径？”
沈墨白接过纸片，将它与密码本并排摆放。两者之间的结构开始对应——数字的位置、线条的走向、转折的角度，全都指向同一个逻辑模型。
“不是纯数字输入。”他说，“是图形映射。要把图案转成坐标。”
林悦点头，迅速拿出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七乘七的格子。每一个交叉点代表一个数字位。他们开始对照密码本中的符号，逐一填入数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宇盯着门外通道，耳朵紧贴墙面。远处有微弱的脚步声，但节奏稳定，应该是巡逻队还未察觉异常。
“还有四分钟换岗。”他说。
“快了。”林悦咬住下唇，把最后一组数据填进表格，“按这个模型，第三道锁的答案应该是——0421-735-86。”
沈墨白看着那一串数字，眼神一闪。这个序列他见过，在焦纸的背面，几乎被烧毁的地方。
他没有犹豫，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第一组数字。
滴。
绿灯亮了一下。
第二组输入完成，面板依旧亮着绿光。
第三组。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锁芯内部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齿轮终于咬合。紧接着，金属门缓缓松动，缝隙中透出一股冷风。
“开了。”陈宇松了口气，肩膀塌了下来。
沈墨白没动，反而盯着门缝深处。那条通道比想象中要宽，地面铺着深灰色石板，表面刻着规则的纹路。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其中一道凹槽。
“这些线。”他抬头，“和密码本里的图案一样。”
林悦也蹲下来，把手中的纸片放在地上比对。线条完全吻合，连角度都没有偏差。
“这不是装饰。”她说，“是引导路线。”
陈宇皱眉：“谁会特意在地上刻这种东西？”
“敌人。”沈墨白站起身，“我们在按他们的设计走。”
没人说话。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金属门，门框边缘刻着一朵樱花形状的标记，线条简洁却透着寒意。
林悦看着那朵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藏起的焦纸。她记得佐藤美惠子惯用的信笺上就有这个图案，每次出现都意味着陷阱已经布好。
“不能往前走了。”她说。
“也不能退。”沈墨白看向两侧墙壁，“我们现在暴露在明处。”
话音刚落，林悦眼角余光扫到墙上一点反光。她猛地抬头，在通风口下方，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圆片正对着通道中央，表面有一圈极细的红边。
“摄像头。”她声音很轻。
沈墨白立刻侧身，借着墙体阴影遮住身形。他顺着光线倒推，判断出摄像头的覆盖范围集中在通道中段和前方岔路口。
“不止一个。”他说，“它们在记录我们的每一步。”
陈宇握紧了腰间的枪柄：“要不要打掉？”
“不行。”林悦摇头，“破坏监控会触发警报，而且……”她顿了顿，“他们可能正在看。”
沈墨白看向她。
“把密码本收好。”她说，“特别是那页焦纸。如果他们能识别图像内容，就不能让信息外泄。”
沈墨白立刻将本子合拢，塞进口袋。林悦则把那张画作撕成两半，一半揉成团塞进鞋底，另一半悄悄压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下。
“走的时候别踩原来的痕迹。”沈墨白低声下令，“贴墙边行进，避开摄像头中心区域。”
三人调整位置，沈墨白走在最前，林悦居中，陈宇断后。他们的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选在阴影与光线交界处。
通道越来越深，空气变得潮湿。墙面上又出现了新的摄像头，位置更低，角度更刁钻。沈墨白发现，这些设备的红边闪烁频率并不一致，有的快，有的慢，像是按照某种顺序轮换工作。
“他们在切换视角。”他说，“不是实时全程监控，而是分段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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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点头：“我们可以利用间隙移动。”
他们加快步伐，在两次红光交替的瞬间穿过一段开阔地带。就在即将抵达第一个岔路口时，林悦突然停下。
地面的纹路在这里分成了两条，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右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左边。”陈宇指向前方，“直通那扇门。”
“不对。”林悦蹲下，用手电照向右侧路径，“这里的纹路更深，像是经常有人走过。”
沈墨白走近观察，果然发现右侧石板上的刻痕有磨损痕迹，边缘甚至有些光滑，说明长期承受重量。
“他们希望我们走左边。”他说，“右边才是真正的通路。”
“可为什么？”陈宇不解。
“因为左边那扇门上有樱花标记。”林悦看着远处的金属门，“那是诱饵。”
沈墨白沉默片刻，做出决定：“走右边。”
三人转入分支通道，身后的摄像头红光仍在规律闪烁。走了约二十米后，林悦忽然觉得不对。
她回头看了眼地面。
纹路变了。
原本与密码本对应的线条结构，此刻多出了一道斜向切割的折线，像是人为修改过的痕迹。
她没出声，只是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截粉笔，在转弯处做了个极淡的记号。
又往前几步，她发现墙面也有变化。一处焦黑的印记出现在砖缝之间，形状和她藏起的那页焦纸边缘完全吻合。
“这地方……”她低声说，“他们复制了密码本的内容。”
沈墨白停下脚步。
“不只是复制。”他说，“是在还原某个场景。”
林悦心头一紧。如果敌人已经掌握了密码本的所有信息，那就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清楚团队的行动逻辑。
“我们的情报来源有问题。”她说。
“或者，密码本本身就是他们想让我们找到的。”沈墨白声音低沉。
陈宇脸色变了：“你是说，整件事是圈套？”
“不一定。”林悦盯着地面，“但他们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我们会怎么破解。”
沈墨白看向通道深处。前方仍有摄像头，红光依旧规律闪烁。他忽然注意到，那些红光的节奏，和林悦刚才在墙上看到的焦痕分布位置，竟然能对应起来。
一组三闪，停顿，再两闪。
和密码本中某一页的编号标记完全一致。
“他们在传递信息。”他说。
“不是警告。”林悦摇头，“是确认。”
“确认我们还在按他们的规则走。”
沈墨白转身，看向林悦：“你还记得苏瑶给你的画上，最后那个符号吗？”
“记得。”她点头，“一把斜插的刀。”
“那是提示。”他说，“也是警告。”
三人不再说话，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窄，空气变得更冷。前方出现一扇矮门，门把手上缠着铁丝，像是被人强行打开过。
沈墨白伸手检查门锁，发现内部零件已被拆除，只剩外壳。
“有人来过。”他说。
“不是我们的人。”林悦看着门缝里残留的一根发丝，颜色偏浅，不属于任何已知成员。
陈宇握紧枪，“要不要进去？”
沈墨白没回答。他盯着门后漆黑的空间，忽然发现对面墙角有一面倾斜的金属板，表面光滑，像是镜子。
他慢慢靠近，借着微弱光线看向反射面。
镜中映出他们的身影，但在三人身后，通道的某些节点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轮廓。
不是人影。
是摄像头的位置标记，用红色小点标出，整齐排列，像是一张监视网络图。
林悦也看到了。
她的手慢慢移向口袋，握住那页焦纸。
沈墨白低声说：“我们现在知道了。”
“他们也知道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