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滴血落下时，叶辰的脚已经动了。
他一步踏出，地面裂开细纹。剑尖划过石面，发出刺耳声响。混沌之气从体内涌出，全部灌入右臂。他的动作没有停顿，借着剑刃与地面摩擦的反冲力，整个人向前猛冲。
巨岩蜥双目赤红，见他逼近，立刻张开大口，獠牙外露。它前爪抬起，准备拍下。
叶辰不退反进，在对方挥爪的瞬间矮身滑步，贴地前冲。剑刃顺势上挑，再次割开它颈部旧伤。鲜血喷溅，洒在桥面。
就在这时，林悦打开药粉瓶盖，将粉末撒向空中。
风把药粉吹散，一部分飘进巨岩蜥鼻腔。它猛然呛咳，头颅后仰，四肢抽搐。视线模糊，本能地甩头挣扎。
叶辰抓住机会，翻身跃起，一脚踢中它左眼下方。岩石般的鳞甲发出闷响，裂开一道缝隙。他落地不稳，膝盖一软，但立刻撑住站起。
桥面更窄了。两侧断裂处不断掉落碎石，深渊里听不见回音。
巨岩蜥怒吼，尾巴横扫而来。叶辰抬剑格挡，力量太大，虎口崩裂，长剑几乎脱手。他后退两步，脚跟差点踩空。
林悦缩在岩壁凹处，手里还握着空瓶。她看着叶辰的身影，手指紧紧抠进石缝。
妖兽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叶辰侧身闪避，肩头还是被利爪擦中。布衣撕裂，皮肉翻开，血立刻流了下来。
他咬牙，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持剑，盯着妖兽的动作。
对方开始绕圈，试图用体型压迫他走向边缘。叶辰一步步后退，每一步都踩在最稳的位置。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看向林悦。
林悦明白他的意思，慢慢站起身。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叶辰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吼一声，主动冲向巨岩蜥。
这一下出乎妖兽预料。它低头就要咬下，叶辰却在最后一刻滚地翻越，从它腹下穿过。
“跑！”
林悦听到喊声，立刻冲出掩体，沿着残桥向前奔去。
巨岩蜥察觉有人穿越，转身要拦。叶辰跳起，一掌拍在它后腿关节处，迫使它重心偏移。他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撞上断裂的桥栏，脊背重重磕在石头上。
他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爬起来。
林悦已经跑过一半距离。她的鞋底打滑，摔倒一次，马上爬起继续跑。脸上全是汗，呼吸急促。
妖兽甩开束缚，尾巴猛然横扫，直击林悦前方。
轰！
最后一段桥面断裂，只剩一条不到两尺宽的石梁连接入口。
林悦停下脚步，站在尽头，回头看向叶辰。
叶辰站在断桥另一端，浑身是血。他抬起手，示意她别回头，继续往前走。
林悦点头，小心翼翼踏上石梁。她一步一步挪动，不敢低头看下面。
叶辰转头面对巨岩蜥。
妖兽已经彻底暴怒。它双眼通红，鼻孔喷出灼热气息。身体微微下伏，准备发动最后扑击。
叶辰握紧断剑。刚才撞击中，长剑断裂，只剩半截。剑柄沾满血，握起来很滑。
他没换手，也没擦拭。
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战。
妖兽冲来时，大地震动。叶辰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对方扑到面前，才猛地跃起。
他不是闪避，而是迎着攻击跳上去。
剑刃朝下，对准右眼。
巨岩蜥抬头，血盆大口张开。
叶辰在空中扭转身体，避开牙齿，一脚踩住它鼻梁，借力下压。断剑狠狠刺入眼眶。
“啊——！”
妖兽发出凄厉咆哮，头部剧烈晃动。叶辰死死握住剑柄，整个人被甩来甩去。手臂血管爆裂，鲜血顺着剑身流进妖兽眼眶深处。
它疯狂翻滚，头部砸向桥面。叶辰被甩飞，摔在地上，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趴在地上，动不了。
妖兽一只眼睛流出黑血，另一只仍能视物。它盯住叶辰，缓缓站起，低头靠近，准备用獠牙贯穿他的胸膛。
林悦已经到达入口边缘。她看到这一幕，想要冲回来，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她用力拍打空气，声音带着哭腔。
“叶辰！”
叶辰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他感觉到地面震动越来越近。
他想起很多事。
葬妖谷里断腿重生的那个夜晚，他靠啃食腐根活下来。
冰原上风雪不停，他拖着残躯走了七天七夜。
被人背叛囚禁在地窟三个月，他靠着墙角的苔藓维持呼吸。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我还不能死。
现在也一样。
他闭上眼，调动体内最后一丝混沌之气。那股力量早已枯竭，但他用神魂去拉，硬生生从深处抽出一点。
刹那间，血液重新沸腾。
他猛然翻身，抓起插在地上的断剑，对准妖兽张开的嘴巴，用力捅进去。
剑刃刺穿软腭，深入颅内。
巨岩蜥动作僵住，喉咙里的吼声戛然而止。
它晃了两下，四足发抖，然后轰然倒地。
尘土扬起，又慢慢落下。
叶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衣服都被血浸透，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林悦终于推开屏障，冲了过来。她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地扶起他的头。
“你撑住……我们到了……”她声音发抖，“你听到了吗？我们到了。”
叶辰眼皮颤动，嘴唇动了动。
“……进去。”
说完这两个字，他头一偏，昏死过去。
林悦抱着他，抬头看向洞口。里面一片寂静，只有淡淡的雾气流动。
她试着站起来，脚还在发抖。但她扶着岩壁，一点点把叶辰往入口拖。
血迹从他身上滴落，在地上连成一条线。
她走到洞口前，停下。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巨岩蜥，又低头看着叶辰苍白的脸。
然后她抬起脚，踩进了第一阶石台。
洞口边缘的碎石轻轻滚落，掉进黑暗里，没有发出任何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