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落下，那“假林悦”没有闪避。剑刃切入她咽喉的瞬间，身体像水面泛起波纹，扭曲成几道游离的光丝，随即崩散，化作点点碎芒融入雾中。
叶辰收剑，呼吸未乱。
他闭眼，混沌之气自丹田涌出，沿着经脉缓缓流转。八方节点的能量波动清晰可感。刚才幻象生成时，东北角的光丝曾短暂变暗，像是被抽走了力量。
林悦站在原地，手还搭在他手臂上。她的指尖冰凉，声音压得很低：“它……没有呼吸。”
叶辰睁开眼。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下我会动。”他说，“你跟紧我，别自己走。”
林悦点头，没说话。
叶辰靠在树干上，耳朵捕捉着光丝颜色转换时空气的颤动。灰白转蓝，蓝转暗红。每一次变色，灵气都会停滞半息。这段时间里，阵法无法反应。
他开始数自己的心跳。
三息一次变色，七次循环后，暗红出现。那一刻，是唯一能移动的时间。
“准备。”他低声说。
林悦绷紧肩膀，脚尖微微前移。
光丝由蓝入红。
叶辰猛地起身，拉着林悦冲向右侧空地。两人落地的瞬间，身后的大树化作虚影消失。新的光丝迅速生成，比之前更快。
他们贴着一棵枯树站定。
叶辰喘了口气，右臂传来一阵钝痛。旧伤被牵动，但他没松手。
“还能走？”他问。
“能。”林悦站直身子，拍掉衣服上的湿泥。
叶辰再次闭眼。这一次，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东北角。那里有棵歪斜的枯树，根部缝隙隐约透出微弱晶光。每当前方出现新路径，那里的光丝都会先于其他方位闪烁一下。
那是阵眼。
他必须靠近。
但不能直接走过去。阵法会察觉。
他低头看脚下的石板，又抬头看四周交织的光网。地面石板看似普通，但踩错一步就会触发禁制。他记得刚才踏错时，左侧光丝暴起成墙，能量回流的方向正是指向枯树下方。
他有了办法。
“你待在这儿不动。”他对林悦说，“我引它一次。”
林悦皱眉：“你要试陷阱？”
“不是试。”他说，“是骗。”
他退后两步，突然抬脚，重重踩在一块边缘发黑的石板上。
左侧光丝瞬间亮起，凝聚成一道光墙，向他们所在位置压来。叶辰早有准备，拉着林悦侧身闪开。光墙落空，能量顺着地面回流，尽数涌向东北角枯树根部。
就是现在。
他看清了。回流终点，是一块嵌在树根缝隙中的晶石，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布满裂痕。
那就是阵眼核心。
“看到了。”他说。
林悦盯着那个方向：“你要怎么过去？”
“等下次变色。”他说，“你听我数三声，就往相反方向扔一块石头。”
“做什么？”
“让它以为你要逃。”
林悦沉默两秒，从药囊里摸出一块碎石，握在手里。
叶辰靠在树后，盯着光丝颜色变化。
他在心里默数。
七次循环。
最后一次变色前，他低声说：“一。”
林悦握紧石头。
“二。”
她的手臂微微抬起。
“三。”
石头飞出，砸向西南方向的一条假路。
几乎同时，那边的光丝剧烈震动，数道光链腾空而起，追着石头轨迹延伸过去。
叶辰动了。
暗红出现，灵气停滞。
他贴着边缘疾行，脚步轻如落叶。七步，九步，十一……最后一段距离，他扑身滚入枯树根部的阴影中。
右手探出，短刃插入晶石裂缝。
轻轻一搅。
晶石崩裂。
整张光网猛地一震，所有光丝开始急速闪烁，颜色混乱交替。雾墙剧烈波动，随后缓缓黯淡，最终熄灭。
前方，一条真实的小径显露出来。地面石板稳固，没有再变化。
林悦快步上前，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脚下的石头。她抬头，声音很轻：“我们出来了。”
叶辰收刀入怀，站起身。
他看向远处。雾气渐稀，一道陡峭崖壁轮廓浮现出来。山道蜿蜒向上，通向一个狭窄入口。那里就是落魂崖腹地的通道。
他握紧剑柄，确认没有异常波动。
“走。”他说。
林悦起身跟上。
两人沿着小径前行。地面不再松软，也没有吸力。空气中那股铁锈味也淡了许多。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路边出现几株低矮灌木。叶子呈暗红色，边缘带刺。林悦看了一眼，没有停下。
叶辰走在前面，目光扫过两侧岩石。他发现岩壁上有刻痕，像是人为留下。有些是箭头，有些是符号。其中一个画着三道斜线，下面有个圆圈。
他停下脚步。
林悦差点撞上他后背。
“怎么了？”她问。
“这些标记。”他说，“不是自然形成的。”
林悦抬头看那些刻痕：“有人来过。”
“不止一次。”他说，“而且他们想留下路标。”
他伸手摸了摸那三道斜线。指尖传来细微凹陷感。这痕迹不新，至少存在多年。
“往前走会不会有危险？”她问。
“有。”他说，“但停在这里更危险。”
他继续往前走。
林悦跟在后面，一只手仍抓着药囊带子。
山路逐渐变窄，两边岩壁逼近。头顶只剩下一条细长的天空。阳光斜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光带。
走到光带尽头时，叶辰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地面有一块石板，颜色比周围浅一些。
他蹲下身，用剑尖轻点了一下。
石板没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侧面。
依旧安静。
林悦站在五步外，屏住呼吸。
叶辰收回剑，正要起身。
就在这时，石板边缘渗出一丝极淡的红雾，转瞬即逝。
他眼神一凝。
立刻后退三步，一把将林悦拉到身后。
“别靠近。”他说。
林悦没动，眼睛盯着那块石板。
叶辰盯着地面，呼吸放慢。他知道这不是阵法残留。这是另一种禁制，可能是毒雾机关，也可能是召唤陷阱。
他不能赌。
他捡起一块石头，远远抛向石板中央。
石头落下，弹了一下，滚到旁边。
什么都没发生。
他等了十息。
还是安静。
他皱眉。
这种太安静的地方，往往最危险。
他慢慢绕开石板，贴着岩壁走。林悦紧随其后。
两人顺利通过那段路。
身后，那块石板依旧静静躺在原地，表面看不出任何变化。
走出狭窄路段后，地势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一个弯道，拐过去就能看到崖口全貌。
叶辰放慢脚步。
他能感觉到，体内混沌之气运行顺畅了许多。右臂的钝痛也在减轻。这一路消耗大，但他撑住了。
林悦走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她的鞋底磨破了一角，走路时脚步略有些不稳，但没有喊累。
转过弯道。
前方，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山体之间。两侧岩壁垂直而下，中间架着一座石桥。桥面宽不足两丈，边缘没有任何护栏。
桥的另一端，隐约可见一个洞口。洞口上方，刻着两个古老文字。
叶辰认得。
秘地。
他停下脚步，看了林悦一眼。
林悦也望着那座桥，眼神复杂。
“要过去了。”他说。
林悦点头。
叶辰迈出第一步，踏上石桥。
桥面坚固，没有晃动。
走到三分之一处，他忽然回头。
林悦正要抬脚。
就在这时，桥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石头滑落。
叶辰立刻抬手：“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