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指在稻草下划出第九道痕迹，指尖已经磨破，渗出血丝。他没有停下，只是把手指微微偏移，继续压着地面，像是刻进石头的刀痕。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到。身体还趴在原地，背部的伤口不断渗血，衣服黏在皮肉上。但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动——那是混沌气息，在经脉断裂的地方缓慢穿行。
他没等多久。
铁门被推开，两名弟子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玄天宗外门服饰，腰间佩剑，面无表情。
“起来。”其中一人踢了叶辰一脚。
叶辰没动。
那人冷笑一声，伸手去抓他肩膀。就在手指碰到衣领的瞬间，叶辰睁开了眼。
目光冷得像冰。
那名弟子愣了一下。
但下一秒，另一人抽出鞭子抽在地上：“别装死！长老等着试药！”
叶辰缓缓抬头，动作迟缓，像是快断气的人。他扶着墙站起来，双腿发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捆灵索还在手上，压制着他所有修为。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架住他胳膊，拖着他往炼丹房走。
通道昏暗，火把挂在墙上，照出三人影子在岩壁上来回晃动。叶辰低着头，眼角余光扫过四周——拐角处有守卫换岗，前方五十步是炼丹房大门，门上有符文锁链缠绕。
他知道这地方从没人活着离开。
炼丹房内，空气闷热。炉火燃烧，发出噼啪声。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站在丹炉前，胸前绣着三道丹纹。
孙明。
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按程序来。”
两名弟子应了一声，将叶辰按跪在地。一人端来一碗赤红色药汁，冒着黑烟。
叶辰盯着那碗。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试药。这是焚脉丹的前置药引，专门用来测试人体承受极限。之前八个药人都死了，死状极惨。
药勺递到嘴边。
他张开嘴，一口喝下。
药液入喉的刹那，五脏像是被火烧。他浑身一颤，额头冒汗，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胃部剧烈翻腾，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咬紧牙关，双目微睁。
视线模糊了一瞬，又慢慢清晰。
他看到孙明终于转过身，走到炉前记录数据。两名弟子站在两侧，注意力全在丹炉上。
突然，隔壁牢室传来一声嘶吼。
紧接着是铁链崩断的声音。
一名药人撞开栅栏冲了出来，双眼通红，嘴里流着黑血。他扑向最近的弟子，一口咬断对方喉咙。
血腥味瞬间弥漫。
警钟响起。
其余药人也开始挣扎，有的用头撞墙，有的撕扯自己的皮肤。火焰从翻倒的油灯蔓延出来，烧上了木架。
混乱开始了。
叶辰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和其他药人一样痛苦。但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借着药力冲击，刺激体内混沌气息加速流转。
那股力量开始在他断裂的经脉中奔涌。
手腕上的捆灵索还在，但他能感觉到局部经络已被打通。力，右手猛地一挣——
咔！
一根铁链断裂。
他获得单手活动能力。
此时，张虎冲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皮鞭，脸上疤痕因愤怒扭曲。他一眼看到暴动场面，脚步顿住，站在门口环顾四周。
就是现在。
叶辰猛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却透出杀意。他贴地疾行，动作快如猎豹，三步逼近张虎背后。
张虎察觉动静，刚要转身。
叶辰右拳已凝聚全身残存气血之力，狠狠砸向其后颈。
砰！
张虎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闷哼，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叶辰立刻蹲下，拔出张虎腰间的长刀。刀身冰冷，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他第一次握住武器。
他站起身，呼吸急促，左臂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但他没有松手。
孙明从炼丹房冲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抓住他！”他怒喝，“这废物竟敢反抗！”
数名弟子闻声赶来，手持长剑围拢过来。
叶辰不语，目光死死盯住孙明。
他知道不能恋战。
他转身就跑，沿着通道冲向后山入口。身后传来喊杀声，有人追了上来。
他拼尽全力奔跑，每一步都牵动全身伤势。刀柄沾了血，有些打滑，但他紧紧握住。
通道越来越窄，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往囚禁区，右边通向后山小径。
他选了右边。
刚拐过弯，迎面撞上一名巡逻弟子。那人见他持刀，惊叫一声就要示警。
叶辰抬手一刀劈出。
刀锋掠过对方肩甲，将其逼退。他趁机跃过障碍物，继续向前。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他。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太久。
但他必须逃。
必须活。
他冲进一条狭窄石道，两侧是陡峭岩壁。头顶有月光洒下，照亮前方十步内的路。
他不敢停。
忽然，前方传来火光。
有人举着火把走来。
叶辰停下脚步，靠在岩壁边喘息。他低头看手中的刀，刀刃已有缺口，边缘染着血。
那是张虎的血。
也是第一个挡他路之人的血。
他抬起左手，擦掉脸上的汗和血混合的液体。手指碰到眉骨时，一阵刺痛传来——那里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口子。
他不管。
他只知道，只要还能动，就不能停下。
火光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握紧刀柄，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左侧岩壁有一扇隐蔽的小门，半开着，像是被人匆忙推开后未关严。
叶辰看了一眼，立刻闪身进去。
门后是一条斜下的密道，潮湿阴冷，空气中带着霉味。他贴着墙根前行，脚步放轻。
身后传来说话声。
“人呢？刚才明明看到他往这边跑了！”
“分两队搜！长老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分开，一部分人继续向前，另一部分留在原地查看。
叶辰靠着墙壁，慢慢挪动。密道尽头有一堆废弃的药桶，挡住去路。他绕过去，发现角落有个通风口，铁栅栏已经被拆掉一半。
他钻了进去。
爬行一段后，前方出现微弱光线。他加快速度，终于爬出通风口，落在一处荒废的库房里。
这里堆满破旧兵器架和空药箱，多年无人清理。
他站起身，双腿发软，差点跪倒。他扶住墙，稳住身体。
外面风声呼啸。
他知道，自己暂时甩开了追兵。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刀尖垂地，一滴血落下，砸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他抬起眼，望向库房门口。那里透进一丝夜光，照在门槛上。
他迈步走向门口。
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搭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