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抬手，林悦立刻停步。
桥下那声轻响还在他耳中回荡。他没有回头，右手已经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左脚微微后撤半步，身体重心下沉，随时能发力后退或前冲。
林悦站在原地，呼吸变浅。她看到叶辰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知道危险来了。
桥面安静得可怕。风停了，连岩壁缝隙里偶尔掉落的碎石也再没响起。
三息过去。
一道黑影从崖底裂口猛地弹出。
轰！
巨石炸开，尘土翻滚。一只庞大的蜥形妖兽落在桥头，四足如柱，踩得整座石桥剧烈震动。它身高近丈，灰黑色岩甲覆盖全身，每一块鳞片都像打磨过的青石，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尾巴横扫而过，拍在桥栏上，碎石飞溅。
叶辰一把将林悦拽到身后，自己向前踏出一步。
那妖兽双目赤红，如同熔岩流淌。它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咆哮。声浪扑面而来，叶辰胸口一闷，脚底石板裂开几道细纹。林悦被气流掀得后退两步，背撞上岩壁才稳住身形。
妖兽没有立刻进攻。它站在桥头，头颅微抬，目光锁定叶辰，像是在审视来者的资格。
叶辰不动。他盯着妖兽眉心那道螺旋纹路，发现它随着呼吸微微发亮，仿佛有某种禁制在运转。这不是普通的野兽，是被人炼制过的灵兽傀儡，专为守护秘地而生。
他慢慢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石桥。刚才妖兽落地时，桥面震感集中在前端，后段几乎未动。说明它的力量虽强，但行动受地形限制，无法长时间腾空或追击远距离目标。
他又看向两侧岩壁。距离太近，没有遮蔽物。桥下是深渊，看不见底。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不能退。退路已被封死。
也不能分兵。林悦不是战力，一旦脱离掩护，瞬间就会被击杀。
只能正面应对。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箓，塞进林悦手里。
“等我倒下，就点燃它。”他说。
林悦接过符箓，手指微微发抖，但点头了。
叶辰不再多言。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桥面最宽处，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长剑横于胸前。体内混沌之气缓缓流动，顺着经脉注入四肢。右臂旧伤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没理会。
他知道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每一次动用混沌之气，都是在消耗生命力。可现在顾不上这些。
活下来才是唯一目标。
妖兽见他不退，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升高。肌肉鼓起，岩甲缝隙间渗出淡淡土黄色灵气。它缓缓压低身子，尾巴贴地，摆出扑击姿态。
叶辰屏住呼吸。
就在这一刻，他扔出手中的碎石，砸向左侧空地。
石头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妖兽头颅微转，赤红双眼扫向落点，但脚步未动。几息后，它又把目光转回叶辰身上，眼神更冷。
果然——它只守入口，不会离开桥头区域追击无关目标。
机会来了。
叶辰立刻判断：可以强攻吸引注意，制造短暂空档。只要林悦能在那一瞬冲过桥面，就有希望进入洞口。
但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桥面太窄，妖兽尾部一扫就能拦断路径。而且林悦体力已接近极限，鞋底磨损严重，奔跑速度不够快。哪怕只慢半步，都会被拦腰击中。
不行。必须一起走。
他需要一个能让妖兽短暂失衡的动作。
他低头看脚边的碎石块。大小适中，重量足够。如果投掷精准，或许能打中它眼睛或鼻尖这种敏感部位，引发本能闪避。
但只有一次机会。
他弯腰捡起石头，藏在左手袖中。
同时，右手指尖轻轻划过剑刃。血珠渗出，顺着剑身滑落，在剑尖凝聚成滴。
妖兽忽然仰头，咆哮一声。这一次声音更响，带着压迫性的灵压。桥面裂缝扩大，碎石不断掉落深渊。
林悦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握住符箓和药囊。
叶辰闭眼一瞬，再睁开时眼神已变。
他动了。
左臂挥出，碎石直射妖兽右眼。
妖兽头一偏，石头擦着岩甲飞过，打在它肩部，发出“铛”的一声。
没中。
但它因此露出破绽——颈部侧面有一小块未被铠甲覆盖的皮肤，此刻暴露出来。
叶辰冲了上去。
他全力奔跑，脚步沉重却稳定。混沌之气灌入双腿，速度提升到极限。
妖兽察觉不对，猛然低头，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叶辰跃起，身体侧翻，避开利齿。手中长剑顺势劈下。
剑刃砍在它颈部裸露处。
嗤！
鲜血喷出。
妖兽吃痛，怒吼震天。前爪抬起，狠狠拍向地面。
叶辰早有预判，借反作用力翻身后撤。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他忍痛起身，迅速拉开距离。
林悦趁机向前挪了几步，靠近桥中段。
妖兽低头舔舐伤口，动作缓慢。那处伤并不深，但流血不止。它眼中凶光更盛，却没有立刻追击。
它在等。
等猎物再次靠近。
叶辰喘着气，右手虎口裂开，握住剑柄的地方全是血。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击最多让它轻伤，真正考验还在后面。
他看向林悦。
林悦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信任。
他点头。
她会意，悄悄摸出一瓶药粉，准备在关键时刻撒出干扰视线。
这时，妖兽动了。
它不再等待，尾部猛然横扫，直击桥面中央。
叶辰大喊：“趴下！”
林悦立刻俯身贴地。
轰！
半截石桥断裂，碎石坠入深渊。烟尘弥漫，桥面只剩一条狭窄通道连接两端。
退路彻底没了。
叶辰站在残存平台上，距离妖兽还有七步。
他握紧剑，一步一步向前走。
每走一步，体内混沌之气就燃烧一分。旧伤全数复发，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腿上有三道旧裂口开始渗血。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这一战逃不掉。
要么杀出去，要么死在这里。
妖兽昂起头，赤红双眼死死盯着他。它四肢抓地，肌肉紧绷，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叶辰停下脚步。七步距离，正好是它扑击的极限范围。
他举起剑，指向妖兽。
一人一兽，对峙在断桥之上。
风从崖缝吹过，卷起尘土和血腥味。
林悦靠在岩壁凹处，手指捏着药粉瓶盖，随时准备打开。
叶辰深吸一口气。
他要上了。
剑尖垂下，沾着血的那端正对着桥面裂缝。
血滴落。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他的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