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睁开眼，天色还是淡紫色。
他坐在断裂岩壁前的空地上，右手搭在剑柄上，左手按着地面。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腥味。
他没有动，只是慢慢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灵气，比刚才更浓，一进入体内，经络就胀得发痛。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还有血迹，已经干了。指节发白，握得太紧。
他松开一点，又重新握好。
他知道不能一直坐在这里。
休息够了就要动，不动就会僵，一僵就可能死。
他把长剑从土里拔出来，轻轻抖掉剑尖的泥土和血渣。
剑身有些卷刃，但还能用。
他把它背到身后，抓住肩带检查了一下是否牢固。
然后他站了起来。
腿有点软，站稳后往前走了两步。
每一步都慢，脚掌贴地，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先往平地走。
前方是一片开阔区域，地势略低，长着一些微光植物。那些光很弱，像是被风吹熄的火苗，忽明忽暗。
他走到第十步时停下。
身体没有立刻崩溃，心跳也没有乱。
这说明他还能走，至少短距离没问题。
他转身折返，朝左边那处低矮岩丘走去。
坡不太陡，但他爬得很小心。右臂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发力都像有针在里面扎。
登上岩丘后，他蹲下身子，望向远处。
山影连成一片，轮廓起伏，像趴着的巨兽。
更远的地方有一片黑雾笼罩的区域，形状不规则，看不出是什么地形。
他盯着看了很久。
那边没有动静，但空气中传来几股气息波动。
一阵强一阵弱，来得毫无规律。
他知道那是强大存在的痕迹。
也许是妖兽，也许是其他闯入者。
不管是谁，都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
他记下那个方向，标记为“避开”。
接着他从岩丘下来，转向右边——微光植物最密集的地方。
那里靠近一片泥泞地带，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蹲在边缘，伸手拨开一株发光的草。
根部泥土泛着青灰色，摸上去黏腻。
他捻了一点放在鼻前，闻到一股腐臭混合着甜腥的味道。
这不是普通的沼泽。
这种气味他曾在村外死水潭边闻到过，那种地方蛇虫不死也不活，动一下都是毒。
他往后退了几步。
这种区域不适合落脚，容易陷进去，也藏得住东西。
他又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些划痕。
不是风刮的，是爪子拖出来的，很深，一直延伸进黑暗里。
痕迹还新，最多几个时辰前留下的。
他站起身，不再靠近。
回到空地中央，他靠在一块岩石上坐下。
这次没有闭眼，而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布条。
是刚才撕下来的外袍边角，还没用上。
他解开右臂的旧布条，里面的伤口裂开了，渗着血水。
他重新包扎，动作缓慢，一层层缠紧。
包好后，他活动了下手肘。
还能抬起来，不算太严重。
他抬头看天。
云层移动的速度变慢了，颜色也没变。
时间在这里好像不一样，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开始整理刚才看到的一切。
森林在西边，隔着这片平地，进去前必须确认有没有路径。
山在北面，距离远，暂时不去。
沼泽在南侧，危险，绕行。
而东边……是他来的方向，空间裂缝的位置早已消失，只剩焦土一圈。
他不想回去。
来路即是绝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
但必须知道前面有什么。
他站起来，决定再试一次感知。
闭上眼，放慢呼吸，让意识顺着空气流动去探。
刚进入状态，眉头忽然一皱。
东南方三十步外，某种气息闪了一下。
不是持续的，就像灯灭前最后跳动的一瞬。
他立刻睁眼，看向那个位置。
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不是错觉。
刚才那一瞬的气息带着压迫感，比风行鸟强得多。
他没敢过去查看，只在心里画了个圈。
那里有问题，可能是尸体残留的能量，也可能是活着的东西在隐藏自己。
无论如何，不能单独行动时接近。
他重新背上剑，走向断裂岩壁的另一侧。
这边地势稍高，能看到更多。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脚边有一块碎石，边缘锋利，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断的。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石头内层有烧灼痕迹，颜色发黑。
这是空间裂缝闭合时留下的残余能量所致。
他记得自己落地时，周围有不少这样的石头。
他把石头放下，继续往前。
到了岩壁尽头，视野豁然打开。
前方是一片荒原，地面龟裂，缝隙中冒出淡淡的白烟。
再往前，植被开始增多，树木扭曲生长，枝干交错如网。
那就是森林入口。
他站在原地没动。
林子里太安静，连风声都被吞掉了。
而且空气中的灵气浓度在那里突然升高，形成一个明显的梯度差。
贸然进去会出事。
他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了高浓度灵气冲击，经络会炸。
他需要一个中间地带，既能适应灵气变化，又能随时撤离。
他扫视四周，寻找可能的落脚点。
岩丘太暴露，平地无遮拦，沼泽不能碰，森林进不得。
只剩下断裂岩壁本身。
这里有凹陷，有遮挡，背靠硬石，正面开阔，适合守。
他走回去，在一处凹槽前停下。
大小刚好容一人蜷缩，上方有突出的岩石遮雨挡视线。
他用手摸了摸内壁，干燥，无潮湿痕迹。
是个好地方。
虽然不完全安全，但已经是目前能找到的最佳选择。
他把背后的剑取下来，放在身边。
剑尖朝外，随时可以抓起。
然后他盘腿坐下，左手按地，右手搭在剑柄上。
保持警觉，但不再紧张。
他已经完成了初步探查。
知道了地形分布，感受到了潜在威胁，找到了临时立足点。
接下来就是等。
等身体恢复一点，等气息稳定，等天时地利允许他下一步行动。
他望着森林方向。
那里依旧无声，可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在动。
他不动。
动的人会暴露，不动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风吹过来，带来一丝凉意。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沾了点尘土。
突然，右手指尖抽了一下。
不是疼痛，是一种感应。
他低头看手。
掌心朝上的那一刻，一滴血从袖口滑出，落在地上。
血珠砸进泥土，没有渗开，而是凝成一小团，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