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睁开眼，岩缝里很暗，外面没有风。
他右手还握着短匕，指节发僵。
地面又震了一下，比昨晚轻，但更密。
一下，两下，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脉搏。
他慢慢坐起，背包压在身下，硌得背脊生疼。
左臂袖铠贴着皮肤，凉意渗进骨头。
他低头看掌心，那道印记还在跳，颜色比昨夜深了些，泛着微红。
他知道不能再等。
把短匕插回腿侧，他单手撑地，一点一点挪出岩缝。
身体刚露出一半，空气里就传来刺痛，像有细针扎在脸上。
他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那感觉来自南方，顺着风飘过来的。
他探头往外看，天刚亮，灰蒙蒙的。
前方地面裂得更碎了，有些地方冒着淡白的烟，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爆响。
他收回视线，解开腰后长剑，轻轻放到背上。
双手贴紧身体两侧，弯腰往前走。
第一步落地很轻，脚掌刚触地就停住。
没有震动，也没有能量波动。
他迈出第二步。
走到第五步时，空气中那股刺痛突然变强。
他立刻蹲下，背脊弓起。
一道无形的波从前面扫过，地面的小石子跳了一下，又落回原位。
他闭眼，耳朵贴着肩膀。
风声变了，不再是均匀的呼啸，而是断断续续，像被什么撕开又合上。
他数着呼吸，三息之后，才继续往前。
每走五步就停一次，闭眼听风。
他用脚步丈量间隔，发现能量波动大约每隔十五步就会来一次，但强度不固定。
有一次他刚抬起脚，那股力就提前来了。
他硬生生收住动作，膝盖发颤。
波过去后，他才落地。
脚底刚稳，肩头旧伤突然一抽，血渗了出来，染湿了布条。
他没管，继续走。
走到第三十步，空气开始扭曲。
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远处的岩石像是在晃动。
他伸手摸脸，指尖沾了点血。
鼻孔流血了，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用袖子擦掉，咬住后槽牙。
通脉境的感知在这里没用，灵气乱得像沸水，根本抓不住流向。
他只能靠最笨的办法——听风，试地，等波过去再动。
第四十五步，他踩到一块焦黑的石头。
石头下面有空响。
他立刻缩脚，退后半步。
下一秒，那块石头炸开，碎片飞出去一丈远。
他低头看脚边，地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坑，边缘发黑，还在冒烟。
他盯着那个坑，知道刚才那一波不只是冲击，还有腐蚀性。
他改走左侧，那里有一排倾斜的岩壁，能挡一部分正面冲击。
第六十步，他的脚步已经慢得几乎是在爬。
双腿发沉，每一次抬腿都像拖着铁块。
但他没停。
第六十八步，他靠在一堵断墙上，喘了口气。
掌心印记烫得厉害，像是要烧起来。
他低头看手，发现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发亮，顺着经脉往手臂上走。
那不是血流，是某种东西在体内游动。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它在帮他稳住心神。
他靠着墙休息了三息，继续往前。
第七十步。
他刚抬起脚，前方地面突然隆起。
一道透明的波从地底冲出，像水浪一样扑来。
他想躲，但来不及。
波撞上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
背部狠狠砸在一块焦黑岩石上，碎石崩裂，肩头伤口彻底撕开。
他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住，嘴里发腥，喉咙发热。
他没吐，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他趴在地上，手指抠进土里。
全身都在震，耳朵嗡嗡响，眼前发黑。
他用力眨眼睛，逼自己清醒。
不能躺下，一躺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
他用手撑地，膝盖跪地，一点点往上顶。
骨头像是断了，但还能动。
他站起来了。
脸上全是灰和血，分不清哪是擦伤哪是炸伤。
他抹了一把，继续往前。
这一次他不再直立行走。
右膝先落地，试探地面，再迈左腿。
每一步都用膝盖压地，确认安全后再起身走半步。
第八十步，他经过一具烧焦的兽骨。
头骨裂开，里面是空的，像是被什么吸干了。
他没看，绕过去。
第九十步，空气中的刺痛越来越强。
他的手臂开始发麻，指尖失去知觉。
但他能感觉到掌心印记还在跳。
它热得像一块烙铁，却让他保持清醒。
第九十五步，他爬过一片塌陷的坡道。
地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冒着电火花。
他用手肘和膝盖撑着前进，长剑在背上轻轻晃动。
剑柄沾了血，滑了一下，他伸手按住。
第九十八步，他停下来。
前面不到十步，空气彻底变了。
一道漆黑的裂缝悬在半空，大概一人高。
边缘闪烁银紫色的电弧，不断吞吐扭曲的光。
他知道那就是门。
他看着那道裂缝，呼吸变重。
腿已经快抬不动了，膝盖上的皮全磨破了。
他咬牙，往前挪。
第九十九步。
他刚落地，脚下突然一软。
地面裂开一条缝，一股能量从下面冲上来。
他侧身避让，但还是被擦中腰部。
整个人被掀翻，滚出去两米远。
他趴在地上，咳了一声。
这次真的吐了点血，只有几滴。
他用手撑地，又要站起来。
可右手一滑，剑柄从手中脱落。
长剑掉在地上，剑身沾满灰土。
他盯着那把剑，没去捡。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往前走。
他用左臂撑地，膝盖跪地，一点点往前挪。
十步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最后三步，他几乎是爬过去的。
当他终于停在裂缝前三步的地方，整个人已经脱力。
脸上全是血和灰，衣服破得不成样子，身上多处擦伤，有的还在渗血。
但他坐着没倒。
背挺得很直，眼睛一直盯着那道裂缝。
掌心印记还在发烫。
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抬起手，看着那道红痕。
然后慢慢握紧拳头。
裂缝里的电弧闪了一下。
一道光扫过他的脸。
他没眨眼。
风从裂缝里吹出来，带着陌生的气息。
他把左手按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就在这时，掌心印记猛地一烫。
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冲进胸口。
他身体一僵。
那不是痛，也不是力量。
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像是从身体最深处被唤醒了什么。
他低头看手。
那道印记的颜色变了，从红色变成暗金，边缘开始扩散，沿着经脉往手臂上游走。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他必须穿过那道门。
他撑地的手突然发力。
人刚离地，裂缝边缘的电弧猛然暴涨。
一道紫光劈下，打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泥土炸开，火光四溅。
他没停，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