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接过碗，药汁的气味冲进鼻腔。他没有犹豫，一口喝了下去。
液体滑入喉咙，苦涩中带着一丝灼热。他的胃立刻收紧，身体本能地想要呕吐。但他压住了这股反应，让药汁缓缓流入腹中。
他低头放下碗，双手仍被捆灵索绑着。铁链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红痕，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他没有看守卫一眼，只是慢慢缩回角落，背靠墙壁坐下。
守卫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钥匙插入锁孔，铁门关闭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叶辰闭上眼，呼吸变得缓慢。他能感觉到那股药力正在体内扩散，像无数细针扎进经络。他的肌肉微微抽搐，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体内的混沌气息开始浮动。它很微弱，像是风中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在他经脉断裂的地方缓缓流动。
这股力量不听他指挥，也无法主动调动。它只在身体濒临崩溃时出现，自发修复受损的部位。叶辰知道不能着急，他只能等，等它自己运转。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背部伤口上。那里被疾风狼撕开过，又被石块摩擦，现在又被鞭子抽打。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钝痛，但他已经习惯了疼痛。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刚才那个守卫，是另一个人。脚步沉重，节奏稳定。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轻微震动。
那人走到牢门前停下。
叶辰没有抬头。他保持蜷缩姿势，呼吸放得更慢，像是快要断气的人。
“起来。”那人说。
声音粗哑，带着命令的语气。
叶辰没动。
一只脚踹在他肩上。他整个人撞向铁栏，后背擦过粗糙的岩石，旧伤裂开。血渗了出来，浸湿了破烂的衣服。
他抬起头。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玄天宗外门弟子的青衣，腰间挂着一根皮鞭。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眼神冰冷而凶狠。
他是张虎。
“装死？”张虎冷笑，“今天才刚开始，你就要躺下？”
他抽出皮鞭，在空中甩了一下。啪的一声响，震得油灯晃动。
叶辰慢慢爬起来，靠墙站着。他的双腿发抖，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张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他衣领，猛地一扯。布料撕裂声响起，叶辰上身暴露在空气中。背后的伤疤清晰可见，新旧交叠，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
“还挺耐打。”张虎说着，扬起鞭子。
第一鞭落下，直接抽在肩胛骨位置。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叶辰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但没有叫出声。
第二鞭横扫背部，划出一道更深的口子。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地，额头抵住地面。
第三鞭、第四鞭接连落下。每一击都精准打在伤口上。张虎打得越来越快，嘴里还在说话：“药人就是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明天焚脉丹一下肚，你就连这点力气都没了。”
第五鞭、第六鞭……直到第十鞭结束，张虎才停下。
他收起鞭子，看了看叶辰。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还算识相。”张虎说完，转身走向通道尽头。
那里有一间小屋，门半开着。他推门进去，里面传出倒酒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吞咽的动静。
叶辰趴在地上，手指悄悄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
目光透过发丝缝隙，看向小屋的方向。他记下了时间——从张虎进门到出来，大约半柱香。然后他会绕一圈回到牢房区，继续巡逻。
这个过程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每次行刑后，张虎都会去那间小屋喝酒休息。叶辰数了三次，每次都一样：一个时辰整，准时出现。
他知道这是规律。
他也知道，这种规律会让人放松警惕。
他慢慢收回视线，继续趴着不动。体内的混沌气息沿着脊椎缓缓移动，一点点修复被鞭子撕裂的筋肉。他不敢催促它，也不敢集中意念去引导。他只能让它自然流转，避免引起外界察觉。
夜深了。
其他牢房的人都睡了。有的发出鼾声，有的低声呻吟。叶辰没有闭眼。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铁栏外的地面。
月光从高处的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影。他盯着那条光，计算着时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脚步声再次响起。
张虎回来了。他提着灯笼，手里拿着鞭子。他站在牢门前看了一会儿，见叶辰还是那个样子，便冷哼一声走开了。
叶辰等他走远，才轻轻动了下手腕。
捆灵索还在，压制着他体内所有灵气流动。但他发现，混沌气息不受完全束缚。它像水一样渗过封锁，在极细微的层面缓慢运行。
只要不死，它就会持续修复。
只要还能呼吸，他就还有机会。
他把左手慢慢移到身侧，指尖触碰到稻草下的地面。他用指甲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浅痕。
这是第七次鞭刑的时间标记。
他已经记住每一次的时间间隔和张虎的动作顺序。他知道什么时候他会靠近，什么时候他会分心，什么时候他会背对牢房走向小屋。
这些信息被他一点一点刻进记忆里。
第二天清晨，张虎准时出现。
他打开牢门，拎着鞭子走进来。叶辰依旧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涣散，像是已经撑不住了。
“今天再来十下。”张虎说，“长老说了，药人体质要天天练，不然扛不住焚脉丹。”
他掀开叶辰的衣服，露出背部。新伤叠着旧伤，皮肤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鞭子落下。
一次、两次、三次……叶辰咬牙承受。每一次抽打都让他身体一颤，但他始终没有挣扎。
第五下之后，他故意让身体向前扑倒，脸贴在地上。他的右手悄悄伸向袖子内侧。
那里藏着一根狼牙。
不是用来攻击的，只是提醒自己清醒的工具。他用牙尖抵住掌心，刺痛感让他保持意识不被痛苦淹没。
第八下落下时，他听到远处传来钟声。
张虎停了下来。
他皱眉看了看外面，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收起鞭子。“今天就到这里。”他说完，转身走出牢房。
他依旧走向那间小屋。
叶辰趴在地上，耳朵听着脚步声远去。他知道那钟声是换岗信号。这意味着张虎接下来会有更多时间待在小屋里。
他对这个变化感到重要。
他慢慢把手收回，指尖在地面又划了一道。
第八道痕迹出现了。
他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混沌气息再次浮现，在断裂的经络中缓慢穿行。它修复的速度很慢，但确实在推进。
他知道明天还会有鞭刑。
他知道焚脉丹迟早会来。
他也知道，张虎不会永远这么有规律地走动。也许某一天他会换时间，也许会有别人接替他。
但他只需要一次机会。
一次对方背对他、放松警惕、离得够近的机会。
就够了。
他躺在稻草上，头微微垂着，像是昏过去了。
可他的手指，正极其轻微地，在地面划出第九道刻痕。
那是他记下的，下一次鞭刑的预判时间。
也是他等待反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