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的心沉了沉，更慌了。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声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不该问他那些的……也不该躲着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勾住了叶星澜垂在身侧的手。触感微凉。
叶星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没看她，但也没有甩开。
这细微的反应给了温迟一点勇气。
她蹲下身，仰起脸，努力想看清叶星澜低垂着的表情。
灯光下，叶星澜的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温迟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十足的讨好和保证，“真的。你别不理我……”
叶星澜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温迟脸上。那双眼睛依旧很深，但之前的冰冷和戾气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般的沉默。
她看着温迟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愧疚与无措的眼睛，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她没说话，只是这么看着。
温迟被她看得眼圈微微泛红，连声音都带着点可怜的恳求意味。
“星澜……”
叶星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股因她躲闪、因周予白靠近而燃起的无名火，悄然熄灭了一半，另一半则转化成为一种更隐秘的、想要索取更多的冲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故意让语气听起来还是有点硬邦邦的：“以后还躲不躲？”
温迟立刻用力摇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躲了！再也不躲了！”
“我说的话，听不听？”叶星澜继续问，声音低沉。
“听！都听！”
温迟忙不迭地保证，仰着脸的样子乖巧得不可思议。
叶星澜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色泽偏淡的嘴唇上。目光停留了短暂的一秒，又移开。
“嘴上说说谁不会？”
“那……那你要怎么才不生气嘛？我……我帮你打水？帮你抄笔记？或者……或者明天早饭我请你吃小笼包？”
温迟急了，往前凑了凑，仰着脸看她。她努力想着能赎罪的方式，脸颊红扑扑的，眸子因为急切而显得水汪汪。
“笨死了。”
“谁要你请客。”
叶星澜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指天发誓的乖顺样子，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伸出手，用指尖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温迟的额头。
“下次再这样，”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诱哄和威胁，“怎么办？”
额头上那一下轻微的痛感让温迟缩了缩脖子。
她被问住了，茫然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湿气。
她似乎没想过下次的问题，更没想过怎么办。
她看着叶星澜似乎依旧板着的脸，心里一急，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那你就……罚我？”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脸瞬间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立刻低下头，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这算哪门子的怎么办。
叶星澜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般的微光，转瞬即逝。
她看着温迟红透的耳尖和恨不得缩起来的样子，心底最后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柔软。
她反手握住温迟勾着她手指的手，指尖在她微湿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温迟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叶星澜更紧地握住。
“好。”
叶星澜的声音终于彻底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笑意。
“记住了。下次再犯，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温迟的脸更红了，心跳得乱七八糟，根本不敢抬头看她，只能胡乱地点着头。
她开始有些后悔说那种不清不楚的惩罚了。她甚至还不是很清楚，叶星澜所说的再犯，是犯什么。
但终于，心里那块大石头，因为叶星澜语气的变化和重新握紧她的手，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叶星澜看着她这副低着脑袋，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模样，笑了笑，不再逗她。
她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去洗漱吧。”
“嗯……”
温迟呐呐应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向了洗手间。
叶星澜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耳边很快响起淋浴的水声，她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温迟顺着瓷砖墙壁缓缓下滑，抱住了膝盖。
她脱了校服才发现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
热水从头顶浇下，打湿了睫羽，在温迟的视线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
“叶、叶星澜。”
在内心暗骂了自己一顿，在思想斗争是穿旧的还是麻烦叶星澜中，温迟关了水，终究还是开了口。
“怎么了？”
“我……我没拿衣服和毛巾。”
叶星澜怔了怔，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声。
“嗯。”
“……谢谢。”
温迟巴巴干站了会，浴室门被轻轻推动，一双白皙的手提着洗漱篮，将衣物递了进去。
她按着门接了过去，因为宽度原因，门被拉得有些开，水汽倾泻而出。温迟一手捂着雪白的胸口，一手伸出去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软糯还夹杂着些羞赧。
“谢谢……”
“别、别看我。”
叶星澜知道温迟现在身无一物，肯定没有安全感。而且地滑，吓到她了还容易摔着。
她别过脸将东西递了过去，略带些安抚的口吻开口：
“不看你。快穿上，别着凉了。”
温迟点了点头，接过衣服，叶星澜顺手关上了门。
等她出来时，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眸色波光流转，唇瓣被咬得带着点水光，叶星澜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示意她去吹头。
当温暖的风吹在发丝上，叶星澜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其中，温迟只感觉心里像被泡涨了的海绵，又胀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