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离周予白远点。”
叶星澜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温迟愣了一下，抬起头。逆光中，她看不清叶星澜的表情，只听到那个声音里的命令意味。
“……哦。”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没问为什么。累极了的大脑也无力思考。
叶星澜没再说话，转过身，看到温迟泛红的脸颊和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眉头很快蹙起。
她走过去，伸手用手背贴了贴温迟的额头。触感微烫。
“有点发热。”叶星澜的语气沉了下来，“中暑了？”
“可能……有一点点。”温迟声音虚弱。
叶星澜没再说话，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医药盒，从里面取出一支小小的口服液，又倒了杯温水。
“喝掉。”她走到桌边，把药和水递给温迟。
温迟接过那支小小的玻璃瓶，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了一点。她咬开瓶盖，皱着眉把有些苦涩的药液喝下去。
叶星澜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她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大口温水，冲淡嘴里的味道。
喝完药，温迟觉得更累了，眼皮沉沉地往下坠，她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感觉身体突然悬空了。
“睡一会儿。”叶星澜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
她把温迟抱到床上，扯过微薄的空调被给她盖上。
“嗯……”
温迟含糊地应着，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沉重的眼皮立刻耷拉下来，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最后的感觉是额头上传来一丝清凉的触感，像是叶星澜用湿毛巾轻轻擦过她的汗。
然后，一切陷入了安静的昏暗之中。
叶星澜收拾好温迟，静了声，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到自己床边，脱下鞋子，直接面朝里躺了下去，闭了眼。
午休的短暂安宁转瞬即逝。
温迟被叶星澜轻轻推醒，头脑还残留着睡意和药效带来的昏沉，额头的闷热感退去些许，但四肢依旧酸软。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叶星澜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床边，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她的脸。
“能坚持？”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温迟点点头，动作还有些迟缓地爬下床。叶星澜没再多问，递过她的帽子。
下午的阳光更加毒辣，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训练内容从站军姿转向了步伐练习。先是复习相对简单的齐步走。
“一、二、一！”
陈教官的口令短促有力。
教官分解动作，口令洪亮。队伍在操场上行进，脚步声试图整齐划一，却总有些参差。
阳光刺得温迟眼睛发涩，她努力集中精神，听着口令，模仿着教官的动作，抬腿，摆动着手臂。
她感觉有点别扭，似乎总比旁人慢半拍，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几遍集体练习后，教官背着手在队列旁巡视，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排。
沉重的军靴踏过地面，他在温迟这一排面前停了下来，眉头逐渐拧紧，盯着温迟看了足足十几秒。
温迟被看得心里发毛，动作更加僵硬。她努力保持着抬腿的姿势，感觉小腿肌肉在微微颤抖，随之而来的那股不协调感愈发明显。
陈教官背着手，眉头越皱越紧。温迟抿了抿唇，继续着动作，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他。
“噗嗤——”
旁边的周予白忽然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又迅速憋住，肩膀微微耸动。
教官猛地转过头，瞪向周予白：“笑什么笑！出列！”
周予白立刻收敛表情，快步走出队列，站得笔直：“报告教官！”
“你笑得挺开心？看来是都会了？”
教官语气严厉，“这位同学同手同脚走了半天自己都没发现！
你，负责教会她正确的齐步走！十分钟后我来检查！
要是还不会，你们两个一起罚跑圈！”
温迟瞬间懵了，脸颊腾地烧起来。同手同脚？她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周予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恢复那种略显懒散的笑意，瞥了温迟一眼，应道：
“是，教官。”
教官哼了一声，转身去盯着其他队伍。
周予白走到温迟面前，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
“温迟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
温迟窘迫得抬不起头，手指紧紧攥着迷彩服的裤缝。
“来吧，温迟同学。”周予白倒是很快接受了任务，语气里甚至又带上了那点惯常的懒洋洋的笑意。
“看着我，先抬左腿，对，同时右手向前摆……不对，是右手……”
他比划着，耐心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温迟脑子一片混乱，努力想跟上他的指令，却越发手忙脚乱，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她能感觉到汗水沿着鬓角滑落，周围似乎有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包括……叶星澜的方向。
她不敢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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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约记得中午叶星澜才说让自己离这个人远一点的……
“放松点，”
周予白示意她走到旁边稍微空旷点的场地，“很简单，听我口令就好。
先抬右腿，同时摆左臂……对，就这样……慢一点，别着急……”
周予白倒是不急不躁，偶尔还会开句玩笑缓解气氛，虽然温迟完全笑不出来。
她努力跟着学，注意力高度集中，脸颊因为炎热一直红红的。
周予白偶尔会伸手虚虚地纠正一下她的手臂摆动幅度，动作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对，就这样，保持住。”
周予白点点头，看着温迟终于不再同手同脚，虽然动作依旧生涩，“还行，不算太笨。”
温迟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反复练习了不知多少遍，温迟混乱的神经已经慢慢理清了一点顺序，手脚逐渐能勉强配合上。
“其实没那么难，对吧？”
周予白一边给她打着节奏，一边状似随意地闲聊，“叶星澜肯定一看就会，她那种人……估计学什么都快。”
他语气自然地将话题引向叶星澜，目光却留意着温迟的反应。
温迟“嗯”了一声，心思全在手脚协调上，没太注意他话里的深意。
“你们初中就认识？”周予白又问，调整了一下她的肩膀，“我看你们总在一起。”
温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嗯。”
“哦？”周予白挑眉，笑了笑，“那看来挺有缘分的。”
十分钟很快过去，教官回来检查。温迟紧张得手心冒汗，好在基本动作总算协调了。
教官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两人归队。
温迟如蒙大赦，快步回到队列。
接下来开始练习正步。分解动作，一令一动，踢腿、摆臂、定位。对体能和平衡的要求更高。肌肉酸胀，汗水几乎没停过。
温迟打得十二万分小心，学得很认真，生怕再出一点错。
动作虽然算不上标准漂亮，但至少没再闹出同手同脚的笑话。
她能感觉到，偶尔叶星澜的目光会从隔壁排扫过来，冷冷的，没什么温度，却让她下意识地把背脊挺得更直一些。
漫长的下午训练终于结束。哨声响起时，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温迟长长吁了口气，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
她拿起水杯，在人群里张望着叶星澜，周予白却几步跟了过来。
“温迟同学，”
他笑着，额发也被汗水打湿，“下午合作愉快啊。以后训练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