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张玉民正在新房后院查看加工坊试生产的第一批皮手套。马春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副棕色的鹿皮手套,脸上满是自豪:
玉民哥,你瞅瞅这针脚,这皮子鞣制的火候,不是俺吹,整个县城都找不出第二家这手艺!
张玉民接过手套仔细端详,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细腻,针脚密实均匀,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货。
不错,他满意地点头,就按这个标准,先做一百副。县里铺子等着要货,红霞昨天还打电话催呢。
正说着,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刹车声。紧接着,一个满身尘土的小伙子踉踉跄跄冲进后院,正是林场保卫科的小王。
张队长!不好了!小王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血迹,狼群三号伐木区又来了狼群,伤了好几个工人!
张玉民心里一下,立即放下手套:怎么回事?慢慢说!
是是个大狼群,小王抹了把脸上的血,少说二三十头!昨晚趁夜袭击工棚,老李他们三个被咬伤了,设备也遭了殃!周场长让我赶紧来请你!
马春生倒吸一口凉气:二三十头?这得是多大个狼群啊!
张玉民眉头紧锁,立即对马春生说:你去叫云海他们,带上家伙,十分钟后队部门口集合!
明白!马春生转身就跑。
张玉民又对小王说:你先喝口水,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原来,自从上次张玉民帮林场解决野猪祸害后,伐木队就往深山推进了不少。没想到在新开辟的三号伐木区,竟然遭遇了一个大型狼群。昨晚狼群趁夜袭击,不仅咬伤了三个守夜的工人,还把油锯、电缆等设备咬得一塌糊涂。
领头的是一头白毛狼王,小王心有余悸,那畜生狡猾得很,专挑人睡觉的时候下手!
这时,胡云海带着狩猎队的骨干们急匆匆赶来。听说狼群伤人的事,个个义愤填膺。
他娘的!敢伤林场的兄弟,活腻歪了!胡云海气得直拍桌子。
栓柱也摩拳擦掌:队长,这次非得把这狼群一锅端了不可!
张玉民却比较冷静:狼不比野猪,更狡猾,更记仇。要对付它们,得用点策略。
他立即做出部署:云海,你带一队人,多带绳索和铁笼;栓柱,你负责准备诱饵;春生,加工坊的事先放一放,你跟我们去,可能需要现场处理狼皮。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十分钟后,三辆卡车载着狩猎队全体队员,跟着小王的摩托车直奔林场。路上,张玉民仔细询问狼群的细节,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到达三号伐木区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工棚被撞得东倒西歪,地上到处都是狼的爪印和血迹。几个受伤的工人裹着纱布坐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惊恐。
周建军迎上来,紧紧握住张玉民的手:兄弟,你可算来了!这帮畜生,简直成精了!
张玉民先去看望受伤的工人。老李大腿被狼牙划开一道深口子,虽然已经包扎,但鲜血还在往外渗。
那畜生那畜生是故意的,老李虚弱地说,它明明能咬断我的脖子,却只在大腿上划了一下
张玉民心里一沉。狼这种动物,如果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不会这么戏耍猎物。这分明是在示威,在宣示领地主权。
他仔细查看了地上的狼脚印,又观察了周围的地形,脸色越来越凝重。
周大哥,这次麻烦大了。张玉民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狼群,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看这脚印的分布,它们是在有战术地巡逻。
周建军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狼群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张玉民指着地上的痕迹,它们在标记领地,警告入侵者。
胡云海凑过来:队长,那咱们怎么办?
张玉民沉思片刻:硬拼不行。狼群在暗,我们在明。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出来,分割包围。
他让栓柱带人在伐木区周围布置诱饵——用新鲜的羊肉挂在树上,又在周围设下陷阱。
记住,诱饵要挂得高低错落,张玉民亲自示范,高的引它们跳跃,低的引它们低头,这样才能露出破绽。
马春生带着人在制高点搭建了观察哨,用望远镜时刻监视狼群的动向。
一切准备就绪,张玉民把队员们分成三组:胡云海带一队负责驱赶,栓柱带二队负责拦截,他自己带三队负责主攻。
记住,张玉民再三叮嘱,狼群最可怕的是配合。一旦它们分散开,就不可怕了。
夜幕降临,山林里寂静得可怕。队员们埋伏在预定位置,连大气都不敢出。张玉民趴在一个土坡后面,手中的双管猎枪已经上膛。
突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更多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在夜空中回荡。
来了!张玉民低声道。
月光下,一头体型硕大的白毛狼王率先走出树林。它警惕地环顾四周,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接着,二三十头灰狼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如同鬼魅。
狼群很快发现了树上的诱饵。几头年轻的狼忍不住诱惑,想要上前,被狼王一声低吼制止了。
好狡猾的畜生!胡云海在无线电里低声骂道。
张玉民却不着急:再等等,它们总会忍不住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头母狼趁着狼王不注意,悄悄靠近一棵树下的诱饵。就在它低头撕咬的瞬间,一声,陷阱发动了!
母狼的一条后腿被铁夹死死夹住,发出凄厉的惨叫。狼群顿时骚动起来。
就是现在!张玉民一声令下。
胡云海带着一队人从东面冲出,敲锣打鼓,制造巨大的声响。狼群受惊,本能地向西逃窜,正好撞上栓柱的拦截队。
开火!栓柱大喝一声。
枪声四起,但张玉民事先交代过,不要瞄准要害。他们的目的不是杀光狼群,而是把它们赶走。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四散奔逃。但那只白毛狼王却异常镇定,它站在高处,发出一声长嚎,竟然让溃散的狼群重新集结起来。
不好!张玉民心里一紧,这狼王不简单!
狼王指挥狼群分成三股,一股佯攻,一股包抄,主力则直扑张玉民所在的位置。
队长小心!胡云海在无线电里急得大叫。
张玉民临危不乱,一边后退一边开枪警告。但狼王似乎认准了他,带着七八头健壮的公狼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被追上,张玉民突然一个急转弯,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狼王追得太急,一头撞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其他狼见状,纷纷扑上来。张玉民背靠巨石,双管猎枪左右开弓,子弹打在狼群前方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不要过来!他大声喝道。
奇怪的是,狼群竟然真的停下了,只是围着他,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时,张玉民注意到狼王的前腿有一道陈年伤疤,走路时微微有些跛。他忽然想起老一辈猎人说过的话:受过伤的狼王最记仇,也最聪明。
原来是你张玉民恍然大悟。
他想起三年前,他刚重生不久,曾经在山里遇到过一头受伤的狼。当时他看那狼可怜,没有下杀手,只是把它赶走了。没想到三年后,这头狼竟然成了狼王,还回来报仇了。
你是在怪我当年伤了你?张玉民对着狼王说道。
狼王似乎听懂了,发出一声低吼,眼神中既有仇恨,又有一丝忌惮。
这时,胡云海带着队员们赶到了。看到张玉民被狼群围住,都要冲上来救人。
别过来!张玉民大声制止,这是我和它之间的事。
他慢慢放下猎枪,从腰间解下开山刀,插在地上。然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狼王疑惑地看着他,其他狼也躁动不安。
三年前我伤了你,是我不对。张玉民对着狼王说,但这里现在是人类的领地,你们不该来。
他指着受伤的工人:你们伤了我的朋友,这笔账怎么算?
令人惊讶的是,狼王竟然真的转头看了看受伤的工人,然后低吼一声,狼群开始慢慢后退。
张玉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盐巴,扔给狼王:拿着这个,带着你的狼群离开。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狼王嗅了嗅盐巴,又深深地看了张玉民一眼,然后长嚎一声,带着狼群消失在密林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胡云海第一个跑过来:队长,你你会跟狼说话?
张玉民抹了把冷汗:狼通人性。你敬它一尺,它敬你一丈。
周建军也赶过来,看着远去的狼群,难以置信:这就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张玉民神色凝重,但这狼王太聪明,保不齐还会回来。得想个长久之计。
回到屯里,已经是后半夜。魏红霞还亮着灯等着,见丈夫平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听说狼群伤人了?她担心地问。
张玉民疲惫地坐下,不过暂时赶走了。
他把和狼王对峙的经过说了一遍,魏红霞听得心惊肉跳:你也太冒险了!万一那狼王不认账怎么办?
张玉民笑了笑:畜生比人讲信用。它既然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第二天,张玉民特意去老宋头家,请教对付狼群的经验。
老宋头听完经过,捋着胡子说:你做得对。狼这玩意儿,能不杀尽量不杀。特别是狼王,杀了一头,还会再来一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有个主意,老宋头说,在老林子里给它们划块地盘,定期投喂。它们有了自己的领地,就不会来抢人的了。
张玉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即去找周建军商量。周建军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同意试试。
于是,张玉民带着狩猎队,在远离伐木区的深山里选了一块地方,定期投放一些老弱病残的猎物。果然,狼群有了固定的食物来源,再也不来骚扰伐木队了。
这件事在靠山屯传为美谈。大家都说张玉民不仅枪法好,还会跟野兽打交道,真不愧是。
但张玉民心里清楚,这次能和平解决,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山林里的危险远不止于此,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不过有了这次经验,他更加确信了一个道理:无论是人是兽,都要互相尊重。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片黑土地上长久地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