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兴安岭,积雪越来越厚,寒气砭骨。靠山屯却因张玉民夺得名号和他那番分肉拒亲的举动,比往年热闹了许多。茶余饭后,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老张家的事儿。
张老大这回是真立起来了!
那可不,连爹娘的面子都敢撅,是个狠茬子!
魏红霞算是熬出头了,瞧她现在那气色,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屯子东头,住着个姓秦的寡妇,三十出头年纪,男人前几年进山采药摔死了,没留下孩子。这秦寡妇有几分姿色,平日里就不太安分,仗着没男人管束,跟屯里一些光棍汉不清不楚,名声不太好听。
以前张玉民窝囊穷酸的时候,秦寡妇正眼都不带瞧他一下。可自从张玉民发达起来,又是买枪又是打熊,如今更是成了,在屯里说一不二,秦寡妇那心思就活络开了。
这天下午,张玉民去林场队部处理狩猎队的事务,魏红霞带着静姝和婉清在院子里扫雪。雅涵、慧妍和玥怡在炕上睡觉。
秦寡妇扭着腰肢,挎着个小篮子,假装路过张玉民家门口。看到魏红霞在扫雪,她停下脚步,倚在栅栏门上,未语先笑:哎呦,红霞妹子,扫雪呢?真是勤快人儿!
魏红霞抬头见是她,心里有些腻味,但面上还是客气地点点头:秦嫂子,有事?
没啥事,就是路过。秦寡妇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院里瞟,玉民兄弟没在家?
去队部了。魏红霞手下没停,继续扫雪。
啧啧,玉民兄弟如今可是大忙人了!秦寡妇语气带着夸张的羡慕,又是猎王,又是队长的,可真能耐!红霞妹子,你可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魏红霞皱了皱眉,没接话。
秦寡妇却自顾自地说下去:要我说啊,这男人太能耐了也不好,容易招蜂引蝶。红霞妹子,你可得把玉民兄弟看紧点,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钻了空子!
她这话看似好心提醒,实则夹枪带棒,暗指魏红霞配不上张玉民,得防着别人。
静姝虽然才七岁,但也听出这话不对劲,小脸绷了起来。婉清则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说话怪腔怪调的阿姨。
魏红霞心里一股火地就上来了。她以前性子软,没少受气。可自从跟张玉民感情升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了。
她停下扫帚,直起腰,目光平静地看着秦寡妇,语气却带着一丝冷意:秦嫂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家玉民是啥样人,我心里清楚。他要是那起子歪心邪意的人,也挣不下如今这份家业。倒是有些人,自己立身不正,就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秦寡妇的痛处!
秦寡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一向老实的魏红霞嘴皮子突然这么利索,还敢当面揭她的短!
你……你啥意思?秦寡妇恼羞成怒,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倒编排起我来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好心?魏红霞嗤笑一声,你的好心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家的事儿,不劳你操心!有那闲工夫,不如把自己家拾掇利索,别整天想着扒别人家的锅台!
你……你骂谁呢!秦寡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魏红霞尖声道,魏红霞!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张玉民真把你当盘菜?他如今发达了,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还能守着你这个黄脸婆?做梦吧你!早晚把你踹了!
这话恶毒至极,连旁边的静姝都气得小脸通红,攥紧了小拳头。
魏红霞却不怒反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霸气。她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栅栏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秦寡妇。
秦寡妇,你给我听好了!魏红霞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张玉民是我男人!是我五个闺女的爹!这个家,有我在一天,就轮不到你这种货色来惦记!
她目光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秦寡妇:就你?也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再敢来我家门口嚼舌根,满嘴喷粪,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这一番连消带打,夹枪带棒,直接把秦寡妇骂懵了!她张着嘴,指着魏红霞,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周围已经有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对着她指指点点。
秦寡妇又羞又气,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狠狠跺了跺脚,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灰溜溜地扭着屁股跑了。
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魏红霞冷哼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娘,你真厉害!静姝崇拜地看着母亲。
婉清也学姐姐的样子:娘,厉害!
魏红霞看着两个女儿,心里那点因为吵架带来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和守护家庭的坚定。
她蹲下身,搂住两个女儿,柔声道:静姝,婉清,你们记住。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是敢欺负咱们,想破坏咱们的家,娘第一个不答应!
两个小姑娘用力点头。
晚上张玉民回来,听静姝叽叽喳喳、添油加醋地把下午的事情学了一遍,乐得哈哈大笑。他一把搂住魏红霞,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这才是我张玉民的媳妇!有股子泼辣劲儿!以后就这么干!看谁还敢来惹咱!
魏红霞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嗔怪地捶了他一下:没个正形!孩子们看着呢!
静姝和婉清赶紧用小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嘻嘻直笑。
张玉民看着妻子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那比以前明亮自信了许多的光芒,心里充满了欣慰和爱意。他的红霞,真的不一样了。
对了,张玉民想起正事,过两天我打算带几个人,去趟老林子深处,看看能不能找到紫貂的踪迹。那玩意儿皮子金贵,要是能弄到几张,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魏红霞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又要进老林子?
放心,张玉民拍拍她的手,我心里有数。不带大队人马,就带云海和栓柱,我们三个轻装简行,快去快回。现在开春了,紫貂也该活跃了,正是好时候。
他知道魏红霞担心,但狩猎队要发展,光靠打普通的野猪狍子不行,必须弄到更值钱的皮货。紫貂皮在这个年代是硬通货,一张好皮子能顶小半年收入。
两天后,张玉民带着胡云海和栓柱,背着足够的干粮和弹药,再次踏入了茫茫林海。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兴安岭深处人迹罕至的区域,那里是紫貂等珍贵毛皮兽的天堂。
与此同时,老宅那边,王俊花也从别人嘴里听说了秦寡妇在张玉民家门口吃瘪的事情。
活该!让她骚!碰一鼻子灰了吧!王俊花幸灾乐祸,但随即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意。连魏红霞那个闷葫芦现在都这么硬气了,还不是仗着张玉民的势?
她看着自家冷清的灶台和缩在炕上玩泥巴的儿子张东北,再想想大哥家顿顿有肉、欢声笑语的景象,那股不甘和怨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喃喃自语,眼神闪烁,得想个法子……
而此刻,深入老林子的张玉民并不知道,家里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暗处的算计,却从未停止。他正全神贯注地追踪着雪地上那些细微的、属于紫貂的独特足迹,带领着两名忠心的队员,向着新的财富和挑战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