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场军营的校场上，杀声震天。六百新兵在教官们的呵斥与示范下，勉强做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动作，尘土飞扬中，透著股新兵营特有的杂乱与生机。陈静轩站在操场一旁上，眉头微蹙，目光锐利的扫过每一个方阵，不时对身旁的陈石头等人低声指出训练中的疏漏。
就在这时，亲兵引著一个人匆匆穿过校场，朝点将台走来。那人一身笔挺的西洋西装，头戴硬顶礼帽，在一群灰布军装的士兵中显得格外扎眼，正是捷成洋行的经理穆勒。
“亲爱的陈！我的朋友！恭喜，恭喜啊！” 离著老远，穆勒便热情地张开双臂，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陈静轩转身，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与客套：“穆勒先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军营里来了？” 他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自己大规模招兵的消息，定然早已通过洋行每月往返资阳的商队传回了成都。
穆勒快步走到陈静轩面前，紧紧握住陈静轩的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操场里那黑压压的新兵方阵，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陈，你这里真是日新月异啊！我在成都就听说，你的团练，不，现在是巡防营了，规模又扩大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绝口不提军火生意，反而先报喜讯：“我这次来，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在我们洋行订购的那两艘小火轮，已经在上海的发昌船厂完工了！此刻正由我们雇佣的拖轮，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最多个把月，就能抵达资阳码头！”
陈静轩闻言，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沱江上的力量，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拼图。
“有劳穆勒先生费心，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穆勒顺势道：“船一到，就要立即进行加装钢板和武器的改装，这需要时间和专业的场地、设备。所以我这次把洋行的工程师和技工班子都带来了，十几号人，现在都在你县城的军营里安顿下了。得先选好地方，洋行立即把所需要的设备运过来，等船一到，就能开工，绝不耽误你的事！”
陈静轩心中暗赞这德国佬做事果然缜密，也明白这不过是对方抛出的敲门砖。他顺势接过话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穆勒先生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忙过这几日，便去成都寻你。如今营里一下子多了几百张嗷嗷待哺的嘴，这枪械、被服、装具，样样都缺得紧。朝廷的粮饷也一直没有拨付下来，靠着我自己的那点家底，哪里够用？少不得还要仰仗老朋友帮忙。”
穆勒心中窃喜，判断陈静轩似乎还未与其他洋行接触，自己抢占了先机。他脸上却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完全理解！扩充军队，千头万绪，最是耗费心神。陈，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捷成洋行，必定给你最公道的价格和最快捷的服务！”
两人心照不宣，移步营房详谈。穆勒显然有备而来，拿出早已拟好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德制八八式步枪、配套刺刀、g01重机枪、c96驳壳枪、牛皮武装带、皮质子弹盒、背包、雨衣、毛毯、盒饭、水壶、药品绷带林林总总，几乎涵盖了一个步兵营除火炮外所需的一切基础装备与军需物资。
陈静轩仔细审阅清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洋行交易了，自然心里有了一些数。其双方围绕着型号、数量、单价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穆勒极力推荐价格更高的最新型号武器，陈静轩则更看重性价比和后勤统一。最终，经过一番拉锯，一笔总价值高达四万两白银的军火采购大单，初步敲定。
就在穆勒以为大功告成，准备签署契约时，陈静轩却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厚颜无耻”的诚恳笑容：“穆勒先生，你看，这次生意数额如此巨大，足见我的诚意。我们合作一向愉快，不如，贵行再赠送十台缝纫机如何？你也看到了，我这儿人手是有了，可制衣厂都快忙得冒烟了，实在周转不过来。总不能让我的士兵光着身子训练吧？”
穆勒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肉疼地直嘬牙花子：“哦！亲爱的陈！十台缝纫机！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贵重的赠品！”
陈静轩立刻“退让”一步，表情更加“无奈”：“那就五台？穆勒先生，实在是采购这批军火，已是倾尽所有，实在挤不出多余的银子来添置这些了。可被服供应不上，影响训练，最终也是耽误巡防营的成军时间啊。”
穆勒看着陈静轩那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又想想这单生意的利润和未来潜在的巨大市场，最终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割肉般的表情：“好吧！好吧！谁让我们是老朋友呢！十台！就送十台缝纫机！陈，你可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中国军官！”
交易就此落槌。穆勒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在收取了两万两的定金后，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动身返回成都筹备货物，生怕夜长梦多，被其他洋行截胡。而陈静轩，则不得不将配合洋行技工选址、筹建简易船厂改装车间的任务，交给了陈忠和沈墨进。
望着穆勒远去的马车，陈静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重新投向喧嚣的校场。银子如水般流出去，但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这世道之中，唯有紧握在手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依仗。
回龙场军营的校场上，杀声震天。六百新兵在教官们的呵斥与示范下，勉强做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动作，尘土飞扬中，透著股新兵营特有的杂乱与生机。陈静轩站在操场一旁上，眉头微蹙，目光锐利的扫过每一个方阵，不时对身旁的陈石头等人低声指出训练中的疏漏。
就在这时，亲兵引著一个人匆匆穿过校场，朝点将台走来。那人一身笔挺的西洋西装，头戴硬顶礼帽，在一群灰布军装的士兵中显得格外扎眼，正是捷成洋行的经理穆勒。
“亲爱的陈！我的朋友！恭喜，恭喜啊！” 离著老远，穆勒便热情地张开双臂，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陈静轩转身，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与客套：“穆勒先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军营里来了？” 他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自己大规模招兵的消息，定然早已通过洋行每月往返资阳的商队传回了成都。
穆勒快步走到陈静轩面前，紧紧握住陈静轩的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操场里那黑压压的新兵方阵，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陈，你这里真是日新月异啊！我在成都就听说，你的团练，不，现在是巡防营了，规模又扩大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绝口不提军火生意，反而先报喜讯：“我这次来，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在我们洋行订购的那两艘小火轮，已经在上海的发昌船厂完工了！此刻正由我们雇佣的拖轮，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最多个把月，就能抵达资阳码头！”
陈静轩闻言，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沱江上的力量，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拼图。
“有劳穆勒先生费心，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穆勒顺势道：“船一到，就要立即进行加装钢板和武器的改装，这需要时间和专业的场地、设备。所以我这次把洋行的工程师和技工班子都带来了，十几号人，现在都在你县城的军营里安顿下了。得先选好地方，洋行立即把所需要的设备运过来，等船一到，就能开工，绝不耽误你的事！”
陈静轩心中暗赞这德国佬做事果然缜密，也明白这不过是对方抛出的敲门砖。他顺势接过话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穆勒先生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忙过这几日，便去成都寻你。如今营里一下子多了几百张嗷嗷待哺的嘴，这枪械、被服、装具，样样都缺得紧。朝廷的粮饷也一直没有拨付下来，靠着我自己的那点家底，哪里够用？少不得还要仰仗老朋友帮忙。”
穆勒心中窃喜，判断陈静轩似乎还未与其他洋行接触，自己抢占了先机。他脸上却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完全理解！扩充军队，千头万绪，最是耗费心神。陈，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捷成洋行，必定给你最公道的价格和最快捷的服务！”
两人心照不宣，移步营房详谈。穆勒显然有备而来，拿出早已拟好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德制八八式步枪、配套刺刀、g01重机枪、c96驳壳枪、牛皮武装带、皮质子弹盒、背包、雨衣、毛毯、盒饭、水壶、药品绷带林林总总，几乎涵盖了一个步兵营除火炮外所需的一切基础装备与军需物资。
陈静轩仔细审阅清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洋行交易了，自然心里有了一些数。其双方围绕着型号、数量、单价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穆勒极力推荐价格更高的最新型号武器，陈静轩则更看重性价比和后勤统一。最终，经过一番拉锯，一笔总价值高达四万两白银的军火采购大单，初步敲定。
就在穆勒以为大功告成，准备签署契约时，陈静轩却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厚颜无耻”的诚恳笑容：“穆勒先生，你看，这次生意数额如此巨大，足见我的诚意。我们合作一向愉快，不如，贵行再赠送十台缝纫机如何？你也看到了，我这儿人手是有了，可制衣厂都快忙得冒烟了，实在周转不过来。总不能让我的士兵光着身子训练吧？”
穆勒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肉疼地直嘬牙花子：“哦！亲爱的陈！十台缝纫机！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贵重的赠品！”
陈静轩立刻“退让”一步，表情更加“无奈”：“那就五台？穆勒先生，实在是采购这批军火，已是倾尽所有，实在挤不出多余的银子来添置这些了。可被服供应不上，影响训练，最终也是耽误巡防营的成军时间啊。”
穆勒看着陈静轩那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又想想这单生意的利润和未来潜在的巨大市场，最终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割肉般的表情：“好吧！好吧！谁让我们是老朋友呢！十台！就送十台缝纫机！陈，你可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中国军官！”
交易就此落槌。穆勒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在收取了两万两的定金后，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动身返回成都筹备货物，生怕夜长梦多，被其他洋行截胡。而陈静轩，则不得不将配合洋行技工选址、筹建简易船厂改装车间的任务，交给了陈忠和沈墨进。
望着穆勒远去的马车，陈静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重新投向喧嚣的校场。银子如水般流出去，但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这世道之中，唯有紧握在手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