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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中学风波(1 / 1)

带着一身风尘的陈静轩终于回到了资阳。他还没来得及踏入团练军营的大门,更未曾向大家透露此去成都敲定的炮艇订单的好消息,知县派来的衙役就已经候在了营门口,神色匆匆。

“陈总办,您可算回来了!大老爷请您立刻去县衙一趟,有紧急公务!”衙役气喘吁吁,额上见汗。

陈静轩心头一凛,莫不是码头上或者资阳县城又出了什么乱子?他不敢怠慢,立即跟着衙役直奔县衙。

县衙内,张知县面色凝重,一旁的巡防营管带孙得胜也赫然在座。见到陈静轩进来,张知县几乎是抢步上前:“静轩,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原来,总督府传来紧急公文。泸州的哥老会大哥畲英,联合了从日本返川的同盟会分子熊克武、黄树中等人,搞了个什么“万国青年会”,竟从永宁中学的实验室里偷取药品仪器,私下制造炸药,意图在永宁发动叛乱。但是操作不当,配制炸药时发生了爆炸,巨响和浓烟顿时引来了官府的注意。虽然衙门反应迅速,抓了一批参与其中的学生,但核心人物如黄树中、黄方、熊克武等人却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前逃跑,踪迹全无,如今已被下发海捕文书,严令通缉。

此事震动省垣,总督府严令各地加强戒备,尤其要严查各中学堂的实验室,防止危险品流失,并对学生严加管束。资阳知县接到指令,需立即将资阳中学实验室内的所有化学药品及敏感仪器转移,集中看管。

“静轩,你有所不知,”知县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焦虑,“那中学里,颇有些思想激进之徒,平日就常有出格言论。若是强行入校搬运,只怕会激起事变。巡防营兵力有限,且主要负责城防弹压,此事还需你的团练相助。你们不是还顶着‘警兵队’的名头吗?正合用场。”

张知县顿了顿,略带抱怨道:“可这几日遍寻你不著,团练的人只道你去成都了,无你命令,无人敢调动一兵一卒。真是急煞人也!”

陈静轩心中了然,连忙拱手解释:“大人明鉴,属下此次前往成都,正是为了接洽洋行,洽谈购置小火轮以增强江防之事,之前厘卡的炮船已经不堪使用,绝非因私废公。”他简要将订购炮艇的事说了个大概。

知县听闻是为此等正事,脸色稍霁,摆摆手:“你拿了厘卡的影子,拿钱办事本事应该,厘卡的事固然重要,但县衙也是给你们拨了银子的,县衙的事也不能耽搁了,眼下配合巡防营处理中学的那些危险品各缉拿可能流窜至本地的乱党,更是迫在眉睫。码头江面,也要你的人加紧巡查,勿使通缉要犯蒙混脱身。”

陈静轩本身对革命党搅动地方安宁颇为反感,当即表态:“属下明白,定当竭力配合,维持地方靖安。”

他辞别张知县,立刻返回城外军营。片刻不敢耽搁,他当即下令,让正在新军营休整的第三连集合,随他出动。

县中学堂外,团练与巡防营会合。巡防营管带孙得胜是个粗豪汉子,主张直接闯入学校,速战速决,若有学生阻拦,便以武力驱散。

陈静轩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劝道:“管带大人,这些学生虽可能受人蛊惑,但终究是读书种子,乡里乡亲的宝贝疙瘩。强行弹压,万一造成伤亡,舆论哗然,你我都不好向上峰和地方士绅交代。不若等到夜深人静,学生就寝之后,再行搬运,可最大限度地减少冲突。”

巡防营管带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有理,便同意了夜班行动。

是夜,月明星稀。团练士兵在陈静轩的指挥下,将中学堂团团围住,控制了所有出入口。随后,巡防营兵丁上前,强行撞开了学堂紧闭的大门。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陈静轩在门外听得直皱眉,心中暗骂这群巡防营的龟儿子不懂悄无声息的道理。

果然,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宿舍内的学生和留校的教员。不多时,数十人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见巡防营正从实验室内搬出瓶瓶罐罐和各式仪器,顿时群情激愤。

“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抢学校的东西!”

“这是我们的实验器材!放下!”

学生们迅速围拢过来,与巡防营兵丁推搡在一起,场面瞬间紧张起来,火药味弥漫,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陈静轩见势不妙,立即带着几名卫兵快步冲入学校,硬生生插在了巡防营和学生之间。

“都住手!安静!”陈静轩声若洪钟,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资阳本地的学生和老师,大多认得这位近期声名鹊起的团练总办。都知道他带的兵军纪严明,驻防以来,县城治安确实好了不少,对他颇有几分敬畏和信任。

见众人目光聚焦过来,陈静轩放缓了语气,高声解释道:“诸位同学,诸位老师!稍安勿躁!巡防营此行,绝非强抢学校资产!乃是奉上峰指令,暂时将这些危险的化学药品和仪器转移保管!”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将信将疑,继续道:“近日外县已有不法之徒,盗取此类物品用以制造事端,危害地方安宁!县衙此举,是为了登记备案,统一管理,以防万一!待登记造册完毕,日后学校需用,仍可按规程申请领用,绝非没收!”

他言辞恳切,加之平日积累的信誉,学生们的激动情绪渐渐平复。一些较为理性的老师和学生代表站出来,表示愿意配合,但要求全程监督,确保物资不被挪用或贪污。

陈静轩顺势提出方案:“既然诸位不放心,那这样,所有物品清点登记后,暂存于我团练军营。军营重地,安全无虞,学校和学生代表可随时前来查验监督,如何?”

这个折中的方案得到了校方和学生代表的认可。于是,在几方共同监督下,实验室的物品被一一清点、登记、装箱。巡防营巴不得甩掉这个烫手山芋,迅速将东西全部运到了团练军营。

一场可能流血冲突的危机,就这样被陈静轩化解于无形。

事后,张知县听闻整个过程,对陈静轩大为赞赏,拉着他的手连声道谢:“静轩呐,此次多亏了你!若真让巡防营那群莽夫闹出学生伤亡的事情来,本官怕是要被资阳百姓的口水给淹没了!你真是帮了本官一个大忙!”

陈静轩谦逊了几句,心中却无多少喜悦。现在各地乱党越闹越凶,已经发展到想要武力斗争的地步了,资阳这块地界,不知道还能安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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