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成洋行的运输队在初冬的龙泉山官道上前行,十辆满载的大车在干涸的土路上压出深深的车辙。看书君 醉歆璋結耕欣哙陈静轩一袭青布长衫,坐在队伍里的一辆马车上。连日奔波让他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不时扫视著道路两旁的山林。
洋行三班管事刘文龙也趁机来到陈静轩的马车上,与陈静轩并坐。这个精明的商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一件簇新的杭绸长衫,外罩一件玄色马褂,手指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在阳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著。行至一处茶棚歇脚时,刘文龙看似随意地问道:&34;听说陈总办家中经营布行,不知对洋布可有兴趣?
陈静轩正端起粗瓷茶碗喝茶,闻言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刘文龙:&34;刘管事有何指教?
陈静轩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碗。他虽然不过问家中生意,但这段时间查账,对行情已有所了解。市面上最便宜的土布也要四钱银子一匹,而且质地粗糙,颜色黯淡。若是这批洋布质量尚可,按市价销售,一转手就是翻倍的利润。
这个价格让陈静轩心头一动。价钱确实公道。只是陈某如今筹办团练,银钱周转确实有些紧张&34;
陈静轩一边应酬这刘管事的攀谈,一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这笔生意能带来的收益,拉起自己的队伍确实花销太大了。
运输队继续前行。有洋行的旗号开路,沿途关卡果然畅通无阻。那些平日凶神恶煞的巡防营兵丁,见到洋行的文书,个个点头哈腰,连开箱检查都省了。只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哨官想要刁难,被刘文龙一句&34;耽误了洋行的生意,你们管带也担待不起&34;给顶了回去。
抵达资阳码头时已是黄昏时分。沱江在夕阳下泛著金红色的波光,码头上停泊著不少渔船和货船。苦力们正在卸货,号子声此起彼伏。山叶屋 耕辛醉全
陈静轩吩咐陈福立即去请米铺和布铺的两位掌柜,让他们随运输队一同返回刘家村。
运输队连夜赶往刘家村。次日晌午,当车队抵达刘家村后山的军营时,刘文龙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三十多名团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他原以为陈静轩的团练至少也该有百十号人,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小。
但当他仔细打量这些士兵时,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些团丁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精神饱满,操练时令行禁止,步伐整齐划一。特别是他们身上那套统一的灰色军服,虽然用料普通,但剪裁合体,更衬得队伍严整有序。
这时,王晨快步跑来,向陈静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34;报告总办!资阳团练局全体团丁正在操练,请指示!
这个干净利落的军礼让刘文龙再次刮目相看。他在成都见过不少巡防营的官兵,便是那些军官,行军礼也多是敷衍了事,远不如这个团丁标准。
第二天清晨,军营操场上举行了简单却庄严的授枪仪式。团丁们整齐列队,目光热切地盯着那些刚刚开箱的新式步枪。崭新的毛瑟八八式步枪在晨光下泛著幽蓝的冷光,刺刀尚未开刃,但已经让人感受到森森寒意。
陈静轩亲自将一支支锃亮的步枪交到每个团丁手中。当这些农家子弟第一次触摸到真正的钢枪时,不少人激动得双手微微发抖。
接着又发放了武装带、盒饭和水壶。当团丁们扎上牛皮武装带,背上步枪,挂上盒饭水壶,整个队伍顿时焕然一新,比巡防营甚至比新军的部队精神头都足。
接下来每日的训练增加了武器操作科目。陈静轩利用武备学堂所学的知识教授这些新兵,从最基础的枪械构造讲起,连王晨和李良宇都带着新奇的目光学习这些,以前在绿营能会打枪,还不伤著自己就算不错了。
团丁们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农家子弟第一次接触如此精密的器械,既兴奋又紧张。有人小心翼翼地抚摸著冰冷的钢枪,仿佛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下午的刺杀训练时,陈静轩也自做示范。两个前绿营老兵端著木棍和陈静轩对练,竟然不是陈静轩的对手,让团练的众人心服口服。
完成物资交接后,刘文龙收到尾款,第二天便与布店李掌柜商谈合作细节。两人在布店后堂谈了一整天,李掌柜不时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刘文龙则不时翻看布店的账本。
当晚,布店李掌柜兴冲冲地来军营向陈静轩汇报。
送走李掌柜,陈静轩独自在军营巡视,现在兵营里站岗的哨兵已经换成了团练的团丁,之前的老兵护院已经被排回去继续保护老宅了,他还去存放武器的帐篷查看,这次特地多买的武器,都存放在军营里用作库房的帐篷里,门口有两个团丁站岗,陈静轩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些武器运回老宅里,放在帐篷里容易受潮。随后巡视了两个棚居住的帐篷,除了鼾声、磨牙声,没有了别的声音,白天的训练已经耗光了他们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