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来，他既感意外，又不得不应。
二伯言重了。
当年师父失踪，若非您和诸位师叔伯照拂，长安早已不在人世。”
刘长安轻轻摇头：二伯见外了。
我这就去向师父辞行，即刻下山。”
且慢。”俞莲舟叫住他，陈友谅并未透露青书下落，你打算往何处寻？
九州大地辽阔，诸国纷争不断，江湖势力错综复杂。
上次武当七侠下山，尚有不长眼的前来阻拦。
刘长安虽武功更胜一筹，但江湖险恶，俞莲舟深有体会。
长安，务必小心。”
目送刘长安离去，俞莲舟眉头紧锁，喃喃道：辛苦你了。”
回到院中，刘长安吩咐阿秀和钟灵收拾行装。
阿秀面露疑惑，钟灵却雀跃不已：刘大哥，我们终于能下山啦！山上虽好，可没人陪我玩。
小昭走后，阿秀姐整日就知道练功。”
刘长安失笑：你这丫头，除了吃喝，就不能用点心练功？转头对阿秀道：我有要事下山，你们先收拾，我去向师父辞行。”
阿秀柔声应道：好的，刘大哥。”
与其他师叔伯辞别时，刘长安只是简单招呼。
唯独面对师父张翠山，他踌躇良久。
黄昏时分，刘长安来到张翠山面前。
见他神色凝重，张翠山便知有事。
长安，可是有话要说？
迎着师父关切的目光，刘长安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师父， 要下山了。”
张翠山笑着拍他肩膀：臭小子，下山就下山，何必这般愁眉苦脸？转念一想，忽觉不对，正色问道：你此番要去何处？可是往天鹰教去？
“师父，这次我不光要去天鹰教，还得寻一寻宋师兄。”
刘长安淡然应道。
无论如何，师父张翠山待他不薄，既然师父开了口，他自然要办到。
张翠山正念叨着宋师兄，猛然想起江湖传闻，以及宋青书久未归山之事。
当初俞莲舟、张松溪与冲虚道长等人下山，就是为了带宋青书回武当。
谁知张松溪一行非但没能带回宋青书，反倒折在陈友谅手中。
后来若非刘长安出手相救，将他从赵敏手里夺回，只怕武当七侠早已成了六侠。
“长安，下山后务必当心。”
“二师伯也是这么叮嘱我的。”
刘长安略带自嘲地笑了笑。
张翠山凝视着他：“长安，为师真心盼你平安归来。
武当的未来，终究要托付给你。”
“师父，此事容后再议。
谷虚师兄和无忌师弟皆是人选，武当未必非我不可。”
听罢此言，张翠山轻叹一声：“看来你另有打算。
也罢，待你回山，我们再详谈。”
刘长安忽道：“师父，请转告谢前辈，若有机会，我必亲手了结成昆，让他安心。”
“好……”
待刘长安寻到阿秀与钟灵时，天色已近昏黑。
虽不喜夜行，但他仍带着二人下了武当山。
山顶上，俞莲舟望着刘长安携二女离去的背影，侧首对张松溪道：“四弟，这般让长安下山，是否对他不公？”
张松溪淡然一笑：“二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历练？待他看透红尘情缘，或许便愿接掌武当。”
俞莲舟默然不语，心中暗忖：如此安排，真能令他勘破情关么？
“何人？”
一声低喝响起。
刘长安现身，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刘师兄，怎的突然下山？险些吓坏我等。”
刘长安直截了当：“备间厢房，明日还需用车。”
“有的有的！”
一名年轻道士快步上前，“师兄随我来，这边尚有空屋。”
说罢低头垂目，不敢直视。
“小师弟，为何不敢瞧我？莫非我会吃人？”
道士慌忙抬头：“不、不是！只是师兄威名太盛，小弟自惭形秽。”
“原来如此。”
刘长安揉了揉眉心。
阿秀听着这对师兄弟的古怪对答，不由多看了两眼。
最令她讶异的是，这小道士竟对刘大哥如此敬畏。
转念一想，倒也合理——刘长安年少成名，修为更胜武当七侠，这般天纵之才，任谁见了都难免自叹弗如。
安顿好二女后，刘长安信步出门，独自在山脚闲逛起来。
他在武当多年，却很少守过山门。
见刘长安走出，先前那位小师弟连忙凑上前去。
“师弟还没休息？”
刘长安问道。
此时夜色已深，大多数人早已入睡，除了守在山门的四人，只有三人还围坐在篝火旁。
“今日见到长安师兄，心中激动，一时难以入眠。”
小道士脱口答道。
刘长安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拾起一根木柴拨弄火堆。
以他如今的境界，气血充盈，无需过多休息。
安顿好两位女子后，他便出来走走。
他侧目看向小道士，语气温和：“既然睡不着，不如演练一遍武当剑法给我看看？”
他们怎么没想到借此机会亲近刘长安，求他指点一二？
来武当学武，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却无人把握。
小道士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长安师兄，真的可以吗？”
刘长安含笑点头。
小道士手腕一翻，长剑出鞘，剑光如青虹闪动。
他剑招轻灵如飞鸟，守势沉稳似山岳，已将武当剑法的攻守之道领悟得颇为透彻。
待他收剑，刘长安赞许道：“不错，在同辈中，你的剑法可列前十。”
小道士挠头一笑，神色谦逊。
刘长安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让我看看你的内力修为。”
小道士依言走近。
刘长安搭上他的手腕，道：“我会渡入一道真气，莫要抵抗。”
真气在其体内游走一圈后，刘长安并未收回，而是将其留在对方经脉中。
“你尚未修习武当九阳功？”
小道士点头：“师父说，待我守完半年山门，便传授我九阳功。”
刘长安略感好奇：“你师父是？”
“殷梨亭殷六侠。”
刘长安微微一笑：“既是有缘，我便代六师叔传你九阳功。
若他问起，如实相告即可。
以你的根基，加上我留下的这道真气，定能事半功倍。”
小道士闻言，当即要跪拜谢恩，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他心中暗惊，长安师兄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师弟不必多礼，缘分而已。”
刘长安淡然道。
即便是宋青书，旁人提起时总要先带上武当宋远桥之子的名头。
说到底，还是沾了武当七侠的光，与宋青书本人的能耐并无多大关联。
至于刘长安，则是个特例，不能以常理论之。
……
在刘长安的指点下，小道士运转完一个周天的九阳功，顿觉体内真气浑厚了许多。
这武当九阳功果然玄妙，比基础心法强了何止数十倍。
仅仅一个周天，就抵得上平日半月苦修。
东方既白，彻夜未眠的小道士却神采奕奕。
待他自行运功完毕，睁眼时已不见刘长安踪影。
许师兄，长安师兄去哪儿了？小道士急忙问道。
那姓许的道士神色复杂，低声道：天刚亮就和两位姑娘启程了。”
小道士懊恼地抓了抓头，满腹感激之言竟未来得及诉说。
师弟，长安师兄传你的九阳功效果如何？
小道士腼腆一笑，斟酌道：感觉离先天境不远了。”
许道士闻言一怔，佯装未闻低下头去，心中五味杂陈。
既为师弟即将突破而酸涩，又悔恨昨夜为何不主动出声。
若当时机灵些，说不定此刻受益的就是自己了。
这般想着，他闷闷不乐地回房躺下。
……
刘大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钟灵轻声细语的作态，惹得阿秀侧目而视。
这丫头素来活泼跳脱，如今倒学起阿秀温婉的模样来。
刘长安望向她：先寻宋师兄，再去天鹰教探望无忌师弟和师娘。”
钟灵嘴角微抽，话锋一转：那何时去见我娘亲？
此言一出，刘长安与阿秀俱是一愣。
若论见长辈，按礼也该先去雪山派才是。
见钟灵哪壶不开提哪壶，刘长安暗自扶额。
待手头事了，或许顺路就去大理了。”刘长安温言道。
钟灵扁了扁嘴：都听刘大哥的。”
虽有些失落，但她深知刘长安行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