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若非自己横空出世，武当未来本该由谷虚执掌。
如今俞莲舟让谷虚提前熟悉派中事务，显然是在为传位做准备。
看来即便有他这个变数，天命终究还是要让谷虚接掌武当。
不过这对刘长安而言并非紧要之事。
他本无意掌门之位，若将来张无忌有意争夺，他自当鼎力相助。
况且谷虚品性端方，天资卓绝，由他执掌武当倒也是桩美事。
见刘长安沉默不语，曲非烟歪着头仔细打量着他：长安哥哥这次回来，该不会又要匆匆下山吧？
说着便拽住他的手臂往厅内走去：师父和师兄他们快回来了，你先坐着歇会儿。”动作间尽显少女娇憨之态。
刘长安暗自好笑：这丫头还是这般莽撞，幸亏有二师伯管教，否则江湖上怕是要多个混世魔王。”
待入厅坐定，曲非烟娴熟地沏了杯香茗奉上：刘大哥还没回答我呢，这次总该多留些时日吧？
刘长安轻啜清茶，赞道：好茶。”旋即答道：暂且不下山，且看师父和师叔伯们如何安排。”
曲非烟闻言撇了撇嘴，忽然凑近低语：就只是茶好吗？那我呢？
刘长安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在雨声中格外清亮：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年纪？
窗外雨帘如织，曲非烟不服气地挺直腰板：再过两年本姑娘就能出嫁了！心下暗忖，定是自己尚不及王语嫣、怜星她们风姿绰约，否则以她的容貌，怎会打动不了长安哥哥的心。
曲非烟心中早已将怜星与王语嫣视为劲敌，至于阿秀之流，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尤其是那个阿秀，看似柔弱可欺，实则毫无威胁可言。
殊不知正是阿秀这般纯净如水的女子，最能唤起男子心底的保护欲。
刘长安三言两语便岔开话题，转而向曲非烟讲述起这段时日的江湖见闻。
从少林古刹到雪月城池，自无双城中的刀光剑影，听得少女眸中异彩连连。
长安哥哥，下次下山定要带上我。
你传授的独孤九剑与内功心法，我都已练得纯熟。”
当真？刘长安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狐疑。
见他这般神色，曲非烟顿时鼓起香腮，拽着衣袖就要拉他去院中比试。
恰在此时，廊外传来温厚嗓音：烟儿这是要与何人切磋？
曲非烟闻言雀跃而起，师傅他们回来了！
只见俞莲舟青衫磊落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神色复杂的谷虚。
待看清厅中之人，俞二侠眼中精光乍现，喜得直搓手掌：长安何时回的武当？
谷虚望着风采更胜往昔的师弟，心头泛起苦涩。
犹记当年二人同时下山历练，如今刘长安的修为竟已超越师尊。
上月那位来武当问剑的大宗师，连师叔们都束手无策，最终全靠这位师弟出手化解。
每当刘长安归来，谷虚总免不了被师尊耳提面命。
可他深知，正是这份严苛，才显得师尊未曾放弃自己。
与天骄同代，是机缘亦是劫数。
寒暄过后，谷虚抱拳道：刘师弟可算回来了，师尊日日念叨着你。”
这话说得诚恳，却掩不住心底复杂。
武当有张三丰坐镇，七侠威震江湖，如今又添刘长安这等奇才，门派兴盛自不必说。
尤其当宋青书身败名裂后，谷虚明白能与他争夺掌门之位的，唯剩眼前这位惊才绝艳的师弟。
听闻师兄已入宗师境？刘长安含笑问道。
谷虚赧然挠头：全赖师尊指点。”一旁曲非烟悄悄吐了吐舌头，冲师兄投去歉意的目光。
谷虚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他虽已踏入宗师之境，但在刘长安眼中，依旧不值一提。
“恭喜谷虚师兄。”
刘长安平静道。
谷虚眉头微皱，忽然开口：“刘师弟，你我许久未曾切磋，今日不如过几招？”
刘长安沉默片刻，目光转向俞莲舟，后者却只顾品茶，毫无插手之意。
见状，刘长安轻笑一声：“那便去演武堂吧。”
谷虚眼神一闪，瞥向俞莲舟，却未得任何回应。
这时，曲非烟淡淡道：“我也同去，正好请长安哥哥指点一二。”
谷虚含笑点头：“刘师弟，曲师妹，请。”
俞莲舟本不欲参与，但想到刘长安每次归来皆携新奇武学，心中不由一动。
尤其是那套双剑合璧之术，令他心痒难耐。
他终是按捺不住，起身道：“难得长安愿意指点，老夫也去瞧瞧。”
三人自不敢违逆，四人遂同行前往演武堂。
“他们这是要去比武？”
“定是切磋无疑！只是不知谁与谁交手……”
“刘师兄修为最高，莫非是代掌门要传艺？”
见俞莲舟等人到来，连忙行礼：“掌门！”
俞莲舟摆手示意众人继续，转而对刘长安二人道：“放心比试，无人打扰。”
见谷虚神色迟疑，他又道：“长安，你需将修为压至宗师初期，以示公平。”
刘长安微微颔首：“谨遵二伯之命。”
谷虚原本心中一喜，可听完刘长安的话后，眉头却紧紧皱起。
如今与刘长安交手，竟还需对方压制境界，不知为何，谷虚心底涌起一阵失落。
但他修为确实不及刘长安，谷虚并未逞强。
眼下难得刘长安答应切磋，谷虚自然不愿错过机会。
他身形一闪，轻盈跃上擂台。
此时，跟随他们的众人也已进入房间。
片刻后，谷虚朝刘长安拱手道：“刘师弟，请赐教。”
刘长安淡然一笑，同样施展武当梯云纵，飘然落于谷虚对面。
然而，刘长安的身法却让俞莲舟目光一凝——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未必能如此行云流水。
放眼整个武当，恐怕唯有祖师张三丰能与刘长安的风采相提并论。
擂台外，有人高声喊道：“刘师兄，好样的！”
谷虚与刘长安登台后，原本切磋的武当 纷纷停手，心中疑惑：明明刘长安境界远高于谷虚，为何两人会交手？
……
谷虚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剑，手腕一抖，剑锋划出数道寒光，引得众人喝彩。
“刘师弟，请赐教！”
突然，谷虚察觉周身气流异动，急忙侧身闪避。
不料刘长安出手毫无征兆，谷虚心中一惊，当即一个翻滚。
他只觉两股凌厉气劲擦身而过，距离不过一寸，快若闪电，无声无息。
地面瞬间被灼出一道焦黑痕迹——正是大理六脉神剑！
与当初在天龙寺时相比，刘长安的六脉神剑已臻化境。
俞莲舟只见刘长安随手一弹，真气自指尖激射而出，不禁眉头紧锁。
再看地上焦痕，他心知谷虚绝非刘长安对手。
曲非烟抬头望向俞莲舟，两人目光交汇，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在她印象中，刘长安虽强，却不该强到这般地步。
原本她还打算登台与刘长安切磋，此刻却迟疑了。
他抬眼看向刘长安，那双深邃的眼眸令他陌生——短短时日，刘长安竟已判若两人。
谷虚握剑的手微微发颤，掌心渗出细汗。
“多谢刘师弟手下留情，若你方才全力出手，我绝无可能避开。”
虽不甘承认，但谷虚清楚刘长安已留了余地。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什么？才过一招，谷虚师兄就认输了？”
“废话！若非刘师兄留情，谷虚师兄哪能躲开？”
“就是！刚才谷虚师兄那一滚，我还以为是什么新招式呢！”
“得了吧，你一个后天境的，能看懂宗师境高手的对决？少在这儿瞎说！”
曲非烟眉头紧锁，谷虚师兄这番话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师父，师兄说的可是真的？长安哥哥方才又未尽全力？”
刘长安分明已将修为压制在宗师境初期，若他真这般深不可测，自己何必登台自取其辱？
俞莲舟目光在刘长安与谷虚之间游移，沉吟道：“长安确未使出全力。
若非你师兄机警，只怕一招便败下阵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刘长安懂得分寸。
若谷虚今日连一招都接不住，丢脸的岂止是这位大 ？他这位代掌门的颜面亦无处安放。
曲非烟杏眼圆睁。
连师父都这般说，长安哥哥方才定是手下留情了。
谷虚忽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上仍挂着淡笑：“刘师弟这般相让，倒教为兄难堪了。”
额角暴起的青筋却泄露了真怒。
这位素来以宽厚着称的武当首徒，平日练功之外从无架子，连前任代掌门宋远桥都常令宋青书以他为楷模。
剑光乍起！谷虚抢先出手——他怕再不出剑，便永远没了出剑的机会。
刘长安衣袂轻扬，闲庭信步般避开杀招。
竟连兵器都未取，左足轻点便凌空而起。
谷虚剑随身走，寒芒如瀑追袭那道白影。
擂台上现出奇景：谷虚剑势绵延如江河奔涌，剑光织成天罗地网，却始终沾不到半片衣角。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白衣少年却似流云般穿梭其间。
待谷虚将武当剑法反复使尽三遍，终是拄剑喘息：“罢了为兄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