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透亮,是个难得的冬日晴天。寒气依旧重,呵出的气凝成白雾,但阳光金灿灿地铺下来,照得人身上有了点暖意。
姜明推开院门时,工地上已经恢复了生气。做收尾工作的几个师傅陆陆续续地来了,正从三轮车上往下搬打磨机、腻子粉桶和一些零碎工具。
见到姜明,师傅们都点头打招呼,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别墅主体完工,意味着他们的工钱也能顺利结算,回家过个好年,大家心情都不错。
“起来真早,今个没上课吗?”
“吃饭了没?”
姜明一一微笑回应,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向那座已经褪去脚手架和防护网、完整地矗立在晨光中的建筑。
青灰色的外墙砖贴得整齐严密,在阳光下泛著沉稳的光泽。围墙中间,是两扇厚重的、带着金色条纹点缀的深黑色铜艺门楼,门额上还有一块牌匾,写着“惟吾德馨”,此刻正敞开着。
姜明走了进去。
脚下是平整的水泥路面,直通向一座三层楼高的崭新建筑。建筑主体是简洁的现代风格,外墙贴著米白色的墙砖,在阳光下显得干净又气派。大面积的玻璃窗反射著天光,屋顶是深蓝色的斜坡琉璃瓦,还带着个小小的露台。
比起周围那些低矮的平房或两层楼,这座别墅确实称得上“鹤立鸡群”。
工人们正在里面忙碌,隐约传来电钻的嗡嗡声和敲打声。空气里飘着新鲜的油漆和板材的味道。
姜明站在前院空地上,静静地看着这座几乎是从自己手中“变”出来的新家,心里难得地泛起一丝清晰的波澜。这波澜不汹涌,却沉甸甸的,带着温度。
他仿佛能看到,不久后的某一天,父亲姜建国从外地回来,站在这座气派的新房前,那张被生活磨砺得有些粗糙的脸上,会露出怎样不敢置信、继而充满自豪的神情;那总是为家庭负重而微微佝偻的腰杆,或许会挺直许多。
他能想象母亲围着崭新的厨房转悠,摸摸光洁的灶台,看看明亮的窗户,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欣慰和喜悦,嘴里或许还会念叨著“这得花多少钱”、“收拾起来可麻烦了”,但眼角的笑纹一定是舒展的。
还有妹妹,那个像小雀儿一样活泼的丫头,肯定会楼上楼下地疯跑,挑选著自己最喜欢的房间,叽叽喳喳地计划着要在新家里摆上什么,小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
这些画面在他千年沉静的心湖里投下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是一个纯粹的、属于此刻的满足微笑。
脚步未停,他绕向别墅右侧。那里留了一条通道,通向屋后。
屋后,是他特意要求保留下来的一片空地,大约有半亩见方,暂时还空着。翻松的泥土裸露在冬日阳光下,散发著微腥的土气。这里远离道路,相对僻静,而且正在“三才聚灵阵”的滋养范围内。虽然灵气依旧不算深厚,但比起外界,已是难得的“沃土”。
他蹲下身,抓了一把略显湿润的泥土在指间捻了捻,感受着其中比别处更活跃一丝的、极其微弱的生机。目光变得深远。
三千万,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村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足以改变命运。但对于他未来的修炼之路,对于他所图之事,不过是杯水车薪。
此界灵气稀薄到令人发指,想要在修行上有所寸进,日后必然要借助外物——那些蕴含灵气的药材、矿物,乃至特殊环境下生长的作物。这些,无一不需要庞大的资源和渠道去获取、去培育。
再者,父母年纪渐长,总不能一直靠打工奔波。他们需要一份稳定、体面,最好还能有些前景的产业,既能安身立命,也不必那般劳累。
妹妹的成长,未来的教育,都需要坚实的根基。
而他自己,既决定在此世重走仙路,便免不了要与这红尘俗世深度纠缠。
孤身一人,纵然有超越世间的超凡能力,行事也多有不便。若能有一方属于自己的、牢靠的势力或产业在背后支撑,无论是收集资源、探听消息,还是处理一些不便亲自出手的琐事,都会顺畅得多。
这片地,就是未来诸多规划的根基之一。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姜明的沉思。他收敛心神,脸上恢复平静,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朝前门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一辆黑色的老款帕萨特轿车停在了院外的空地上。车子洗得挺干净,在阳光下反著光。
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个子中等,皮肤偏黑,头发用发胶打理得挺精神,穿着一件看起来挺新的黑色夹克。他一下车,眼睛就机灵地四处扫了扫,看到从院里走出来的工头老李,立刻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去。
“李师傅!忙着呢!”声音挺亮,顺手就从夹克内兜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支递过去。
老李接过烟,别在耳朵上,笑着寒暄:“小刘来啦!赵总吩咐的事?”
“对对,来接人。”被叫做小刘的年轻人应着,又给旁边的师傅也递上一支烟。
这时,姜明走了过来。老李连忙招呼:“姜明,过来过来。这位就是赵总公司的小刘,刘忠豪。”他又转向刘忠豪,“小刘,这就是咱东家的孩子,姜明。”
刘忠豪这才把目光正式投向姜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少年个子都快赶上自己了,站姿笔挺,眼神平静,完全没有农村孩子常见的怯生或好奇。
他脸上笑容更盛,又习惯性地弹出一支烟递过去:“哎呀,姜明同学你好!来,抽根烟不?”
姜明摆摆手,语气平淡:“谢谢,不会。”
“行了行了,”老李在旁笑骂道,“人家还是学生娃,你少来这套,别教坏人。”
刘忠豪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利索地把烟塞回烟盒,态度稍微正式了些,对着姜明伸出手:“姜明同学你好,我叫刘忠豪,你叫我小刘或者刘哥都行。赵总都交代清楚了,今天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兼参谋,有什么想法、要去哪里看,尽管说,保证服务到位!”
姜明和他握了握手,对方手掌有点粗糙,握得挺用力。他微微一笑,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刘哥,麻烦你了。我们这就出发吧,不过我这边还要顺路接个人,然后再去市里。”
“接人?没问题啊!不麻烦,应该的!”刘忠豪答应得很爽快,拉开车后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咱先上车?指个路就行。”
姜明却没立刻上车,对老李点点头:“李叔,那我先去了,这边您多费心。”
“去吧去吧,路上当心。”老李挥挥手。
姜明这才坐进帕萨特的后座。车内收拾得挺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混合了空气清新剂和烟草的味道。
刘忠豪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熟练地掉头,朝着村外开去。
按照姜明的指引,车子朝着陆颖家的方向开去。路上,刘忠豪试图找些话题,问问姜明学习怎么样,喜欢什么样的家具风格。姜明回答得简短而客气,既不冷场,也不深谈,让见过不少人的刘忠豪心里对这个少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不像一般半大孩子那么浮躁,也不是那种闷葫芦。
黑色的轿车驶过村里不平的土路,引来一些早起村民的侧目。这年头,小轿车在村里还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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