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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定策听风·利剑指敌巢(1 / 1)

阳光穿林筛碎金,晨风拂叶送清芬。半月休养之期,如指间流沙,转瞬即过。

夙王府与护国公府那两扇紧闭了许久的朱漆大门,终于在这晴好的清晨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嘎吱”声,轻得如同春蚕食叶,却在京城暗流涌动的空气中,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门外潜伏的各路眼线,只见夙王府亲卫身着玄甲,腰佩利刃,仪容整肃如劲松;护国公府家丁步履从容,眼神凝练似寒星,却始终窥不见半分府内虚实。唯有真正敏锐的观察者,方能从那重新流动的风里,捕捉到一丝磨砺后的锋芒——那是利刃藏鞘的沉凝,是雄狮蓄势的静穆。

这半月,绝非表面那般风平浪静。灵泉暗涌,滋养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密室砺剑,凝聚着复仇破局的决心。霍云庭体内那曾如烈火焚脉的重创,已在灵泉与灵药的双重滋养下趋于稳定,虽距巅峰尚有差距,但那双深邃眼眸中重新燃起的锐利,足以让暗处的对手胆寒;苏临渊受损的经脉,竟在温和灵力的浸润下奇迹般修复,甚至因祸得福,内力运转比往日更添圆融通畅,挥剑时风声猎猎,锋芒更胜往昔;便是伤势最杂、“蚀骨幽兰”余毒未清的墨衍,脸色也褪去了死气沉沉的灰白,添了几分健康的红润,指尖触碰机关时,再无往日的虚浮颤抖。

更令人振奋的是,众人不仅伤势痊愈,实力更有精进。苏斩月的刀意愈发凝练,劈砍间竟能隐隐带动气流呼啸;苏清墨摆弄机关零件的手指,灵动迅捷如穿花蝴蝶,拆解组装的速度较往日快了三成。这一切,在外人眼中皆归功于沈孤兰的超绝医术与众人自身的顽强毅力,唯有苏婉婉知晓,那每日悄然渗入饮食药汤中的灵泉甘露与低阶灵果,在这场“奇迹般的恢复”中,扮演了何等关键的角色。她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消散,但看着身边至亲至友重焕生机,便觉所有隐秘的付出,皆有回甘。

此刻,城西琉璃巷,“听风轩”。

这座看似寻常的古玩字画坊,朱门虚掩,门内悬着“闲谈莫论国事,赏玩只品风雅”的木匾,实则是天机阁暗藏京城的核心据点。后院深处,一间被三重阵法与机关守护的密室内,烛火通明,气氛凝重而专注,每一缕空气都仿佛被绷紧的弓弦。

霍云庭与苏婉婉并肩坐于上首,前者玄袍玉带,面容沉静如渊,后者素衣轻裙,眼神清亮如星。下方左右两侧,子鼠殿主文掌柜、辰龙殿主萧战、新任巳蛇殿主墨衍依次而坐;苏临渊、苏斩月、苏清墨等核心成员亦赫然在列。这是天机阁核心架构初成后,首次针对明确目标召开的重大决策会议,关乎后续战局走向,关乎京城安危,更关乎天机阁能否一战立威。

文掌柜率先起身,今日他未穿常日里的锦缎华服,换了一身利落的深青色劲装,褪去了商贾的圆滑,多了几分情报首领的干练果决。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幅京城舆图前,手中银杆细笔轻点城西一隅:“王爷,王妃,诸位,经过半月来的全力侦查,结合龙岭秘境残留线索、‘傀影鸟’残片分析,现已铁证如山——城西锦绣庄,便是幽冥司潜伏京城的重要据点,甚至可能是其核心机关制造与‘幽冥蜂’组装的枢纽工坊!”

银杆在锦绣庄的位置画了个圈,笔尖顿了顿,补充道:“此庄明面上归属于一位经营蜀锦的富商,背景干净得无可挑剔,往来账目、商铺流水皆无破绽。但我们安插的暗线冒死传回消息,庄内白日人迹寥寥,夜间却常有车马悄入,所载之物皆用厚布严裹,沉重异常,绝非寻常货物。更关键的是,墨殿主对‘傀影鸟’残片逆向推导后,确认其核心部件的能量波动,与锦绣庄地底逸散的微弱气息完全吻合。”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庄内守卫森严,明哨暗卡遍布墙角树梢,暗桩潜伏于庄外三里之内,且根据地形推演,地下必然设有层层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最重要的是,我们追踪到三条独立线索,皆指向锦绣庄近期购入了大量玄铁、赤铜、极品玉料,以及一种内壁光滑的中空竹管——这与‘幽冥蜂’的外壳材质、能量传导核心的特征,完全吻合!”

墨衍紧接着文掌柜的话起身,他脸色仍带几分病后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触及专业领域时的极致专注与自信。他将一卷绘制精细的草图摊开在案上,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机关结构、符文脉络,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文掌柜所言句句属实。根据‘傀影鸟’残片上的符文刻痕与能量回路逆向推导,幽冥司制造的‘幽冥蜂’,核心在于‘音波+微弱精神力’的双重控制机括。这种机括对组装环境要求极高,需恒温、无杂波干扰,且必须有独立的能量源提供动力,锦绣庄内,必然存在这样一座隐蔽的核心工坊。”

他指尖点在草图中央一处复杂节点:“此类工坊,通常会配备‘聚灵阵’与‘隔音阵’双重防护,外围更会布设‘反潜入机关’。强攻并非不可行,但一来伤亡必然惨重,二来极易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他们极可能在工坊内设置自毁装置,销毁图纸、核心部件乃至所有证据,届时我们将得不偿失。”

“墨殿主可有破局之法?”霍云庭沉声发问,目光落在墨衍身上,既有审视,更有期许。这位新加入的巳蛇殿主,其机关造诣在龙岭秘境与后续的残片破解中已初露锋芒,此刻正是验证其价值、为天机阁破局的关键时刻。

墨衍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状物体——那物件由无数细密的金属环扣层层嵌套而成,环间镶嵌着数颗米粒大小的奇异晶石,表面流光隐现,非金非玉,触手微凉,透着一股玄奥的气息。“此物,我暂名‘千机扰阵盘’。”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无攻击、无防御之能,核心却嵌入了我根据《千机谱》残卷,结合‘幽冥蜂’控制核心逆向推演的干扰符文。一旦激发,便能在小范围内形成特殊能量场,干扰乃至暂时瘫痪依靠特定频率运作的机关阵法——尤其是‘幽冥蜂’这类依赖音波与精神力引导的造物,效果最为显着。”

他指尖在阵盘边缘三个凸起的节点轻轻拂过,阵盘中心的晶石瞬间亮起一抹柔和的银辉,一圈肉眼难辨的能量波纹悄然扩散:“激活后,有效范围可达方圆五十丈,持续时间约一炷香。这一炷香,足够我们突入核心区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完成既定目标。”

萧战看得双眼发亮,声如洪钟般大笑:“好东西!有了这‘千机扰阵盘’,那些嗡嗡叫的铁苍蝇至少能消停片刻!剩下的,就看俺老萧和辰龙殿的兄弟们,手里的刀剑硬不硬了!”

苏婉婉静静聆听,目光从舆图移到扰阵盘,再落到霍云庭沉静的侧脸上,心中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流转。她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修竹,声音清冽如清泉击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墨殿主的阵盘是破局关键,但如何将其效果最大化,如何确保行动成功率与撤离安全性,还需一套周详完备的计划。”

她走到舆图前,纤细的手指沿着锦绣庄周围的地形缓缓划过,指尖所及,山川、巷道、废弃建筑皆清晰可辨:“此前,我们多以防御、被动反击为主,始终被幽冥司牵着鼻子走。此次,既然锁定了目标,掌握了利器,便不应再犹豫——我建议,变守为攻,主动出击!”

苏婉婉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主动出击,直捣幽冥司重要据点,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锦绣庄确是核心工坊,赌扰阵盘效果如预期,赌行动过程无意外。但一旦成功,便能斩断幽冥司的“兵器生产线”,缴获关键情报,沉重打击其嚣张气焰,更能为天机阁立威,为后续行动打开局面。

霍云庭与苏婉婉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与默契。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婉婉所言,正合本王之意。幽冥司蛰伏暗处,屡屡兴风作浪,残害忠良,搅乱朝局,若不一举斩断其爪牙,京城永无宁日。此次,便以锦绣庄为试刀石,看看这天机阁的利剑,是否足以破邪斩妖!”

决心既下,众人精神一振,议事重心迅速转向具体行动方略。

苏婉婉显然早有腹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我们的核心目标并非全歼庄内敌人——那既不现实,也易陷入苦战,引来城防军干预,徒增变数。此次行动,目标有三:其一,摧毁‘幽冥蜂’组装线与核心工坊,断绝其量产可能;其二,擒拿至少一名核心技术人员或管事,获取幽冥司内部架构、后续计划等关键口供;其三,尽可能缴获机关图纸、物资清单、人员名册等实物证据,为后续追查铺路。”

“行动时间,定在三日后的子时。”霍云庭接口,语气果决,“月黑风高,夜色为幕,正是潜行突袭、掩人耳目的最佳时机。”

“人员安排如下:”苏婉婉继续部署,声音沉稳有序,“萧殿主,烦你率领辰龙殿锐士二十人,负责外围警戒,阻断可能的援军,待我们得手后,制造混乱,掩护主力撤离;墨殿主,你与我、云庭,以及大哥、二哥、五哥组成主攻小队——你负责操控‘千机扰阵盘’,识别并指引破坏关键机关节点;文掌柜,你的人负责接应,确保撤离路线畅通无阻,同时动用所有眼线,严密监控京城各方动静,尤其是三皇子府与几位可疑朝臣府邸,防止他们闻风而动,横生枝节。”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天机阁这台新近组建、经过半月磨合的精密机器,此刻开始展现出高效运转的潜力,每个人眼中都燃起了斗志。

然而,计划虽周详,变数犹存。

苏清墨盯着舆图上锦绣庄的轮廓,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审慎:“锦绣庄内部结构不明,地下工坊的入口、布局更是一无所知。即便有‘千机扰阵盘’,若对方存在超出预估的防御手段——比如不依赖常规能量回路的物理陷阱,或是幽冥司擅长的活尸、毒人这类阴邪造物,我们很可能会陷入被动。”

苏斩月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管他什么魑魅魍魉,一刀斩之便是!不过五弟的顾虑并非多余,幽冥司诡计多端,阴招百出,确实不得不防。”

墨衍沉吟片刻,补充道:“‘千机扰阵盘’的核心作用是干扰能量回路与特定频率,对纯粹的物理陷阱(如地刺、流沙)或依靠生物本能行动的毒物、活尸,效果有限。届时,需倚仗诸位的身手与临机应变,方能化险为夷。”

霍云庭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婉婉身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深知苏婉婉灵魂受损未愈,此次行动又需亲赴险境,参与主攻,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苏婉婉感受到他的目光,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转向墨衍,提出关键一问:“墨殿主,这‘千机扰阵盘’,激发时需靠近目标吗?最大有效距离是多少?”

“需在五十丈范围内激发,方能完全覆盖核心区域。”墨衍答道,“最佳位置,是能俯瞰或贴近庄院中心的制高点。”

苏婉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再次指向舆图——锦绣庄东侧,一座早已废弃的钟楼映入众人眼帘。那钟楼残垣断壁,覆满青藤,看似破败不堪,却恰好能俯瞰整个锦绣庄,是天然的制高点。“若行动开始时,我先一步潜入这座钟楼,居高临下激发阵盘,墨殿主在庄内核心区域同步激活,双点联动,是否能扩大干扰范围,增强效果?尤其能应对庄内可能存在的分区防护阵法。”

墨衍略一思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王妃此法甚妙!双点联动,能量场可相互叠加,不仅能扩大覆盖范围至八十丈,还能形成‘交叉干扰’,即便对方有分区阵法,也难以快速反应,确实是最优方案!”

“不可!”霍云庭几乎是立刻出声反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钟楼位置孤立,无遮无拦,一旦暴露,便是众矢之的,太过危险!我绝不允许你单独行动!”

苏婉婉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的轻功你最清楚,且有特殊法门隐匿气息,只要行动迅速,潜入、激发、撤离一气呵成,风险完全可控。为了行动成功,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密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众人皆知夙王对王妃的珍视,也明白王妃的方案确实最优,一时竟无人敢插话。

短暂的沉默后,霍云庭凝视着苏婉婉那双沉静却透着执拗的眼眸,深知她一旦下定决心,便极难改变。他了解她的能力,更明白她为了守护、为了破局,不惜以身涉险的决心。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担忧,沉声道:“……可以。但必须有接应。斩月,你轻功最佳,行动开始后,潜伏在钟楼附近,一旦婉婉得手,立刻接应她撤离,不得有半分延误!”

苏斩月立刻抱拳,声如裂帛:“义不容辞!定护王妃周全!”

苏婉婉知道这已是霍云庭最大的让步,轻轻点头,不再坚持。

至此,整个行动计划的框架已然敲定。霍云庭为其定名——“惊雷”计划。意在如惊雷乍起,迅捷猛烈,一击即中,震慑敌胆,不留喘息之机。

“诸位,”霍云庭缓缓起身,玄袍猎猎作响,周身散发出属于沙场统帅的威严与杀伐之气,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三日后,子时正刻,便是利剑出鞘、惊雷破夜之时!此战,关乎天机阁威名,关乎京城数十万百姓安危,更关乎能否斩断幽冥司伸向云泽的毒爪!望诸位同心协力,各司其职,马到功成!”

“谨遵王爷(阁主)令!”众人齐声应诺,声音虽不震耳欲聋,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如同金石相击,铿锵有力。

会议散去,众人各自离去,或准备器械,或推演路线,或调配人手,为三日后的行动紧锣密鼓地筹备。密室内,只剩下霍云庭与苏婉婉两人。

霍云庭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急切的担忧:“答应我,万事小心。若有半分不对,立刻撤离,切勿逞强。你的安危,比行动成功更重要。”

苏婉婉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力量与颤抖,微微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放心,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南下,查明爹娘失踪的真相,还墨家一个清白,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她语气轻松,试图安抚他的担忧,但心中却清楚,面对诡谲莫测的幽冥司,计划再周详,也难防意外。那锦绣庄内,等待他们的,除了预想中的机关陷阱、黑衣守卫,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知的凶险?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那对金属蝉,它们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绪,竟微微颤动了一下——那颤动微弱却清晰,似与远方某种隐晦的气息产生了共鸣,又似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三日后的子时,惊雷将落。而那黑暗笼罩的锦绣庄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杀机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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