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路尽头,山风凛冽,却吹不散几位落云宗长老眼中的灼热。
吴邪是第一个走出来的,而且神态平静,眼神清澈,仿佛刚才经历的并非能让人心神崩溃的幻境,而只是一段寻常路途。这与后面陆续走出、大多脸色苍白、心有余悸的试炼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子心性,坚如磐石!”一位面容清癯、身着云纹道袍的长老抚须赞叹,他是外门执事长老,周清远。
“更难得的是,他那星辰属性的灵力,竟似乎能包容甚至转化星骸古道中的寂灭意蕴……”旁边一位气质温婉的女长老,丹堂长老柳芸,美目中异彩连连,“若好生培养,未来或可参悟我落云宗镇派功法《落云星典》的更高境界。”
几位长老低声交流,看向吴邪的目光已不仅仅是看待一个天赋异禀的新人,更像是看待一块亟待雕琢的绝世璞玉。
待所有通过问心路的试炼者集结完毕(人数已不足八十),周清远长老上前一步,声音传遍全场:
“恭喜诸位通过前两关考验。接下来,便是最后一关——竞道!”
他袖袍一挥,指向平台后方。只见云雾翻涌间,三座巨大的、由青色玉石垒砌而成的擂台缓缓升起,擂台表面铭刻着复杂的符文,闪烁着灵光。
“竞道关,考校的是尔等对灵力的运用、临阵应变乃至协作之能。规则如下:尔等将随机分为三组,每组登上一座竞道台。台上混战,最终能留在台上的二十人,即为通过!可使用任何手段,但不得故意伤人性命,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混战!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骚动。这意味着,不仅要自身实力过硬,可能还需要结盟、策略,甚至运气!
吴邪眉头微蹙,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对这种需要与人协作或对抗的混战并不熟悉。但他很快调整心态,将之视为又一次磨砺。
一道灵光扫过,剩余七十六人被随机分成了三组。吴邪被分到了乙组。
当他踏上乙号竞道台时,立刻感受到了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他“超等资质”的名头太过响亮,在混战中,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有人想提前剔除威胁,也有人想踩着“天才”扬名。
“开始!”
随着周清远长老一声令下,三座竞道台瞬间灵光爆闪,轰鸣声、呼喝声、法术碰撞声骤然响起!
乙号台上,果然有七八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向吴邪发难!火球、冰锥、土刺、风刃……各种低阶法术劈头盖脸砸来!更有两人手持凡铁长剑,灌注微薄灵力,从侧面悍然刺来!
面对这围攻之势,吴邪并未慌乱。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鬼魅,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两道风刃的缝隙中穿过,同时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星芒闪过,精准地点在一枚激射而至的火球侧面。
“噗!” 那火球竟被他这一点之力引偏了方向,与另一道冰锥撞在一起,轰然炸开,冰火四溅,反而扰乱了旁边几人的攻势。
与此同时,他右手虚握,丹田内灵砂急速旋转,一缕精纯的星辰灵力透体而出,并未化作任何具象法术,而是形成了一片淡淡的、扭曲光线的力场,笼罩住身前三尺!
这是他在坠星山脉生死搏杀中,结合《星尘引》对灵力的精妙掌控,自行领悟出的粗糙运用。虽远不及“流霜境”真正的“域”,却能在极小范围内形成干扰,减缓、偏转敌人的攻击。
那两柄凡铁长剑刺入这片微尘域,顿时感觉如同陷入泥沼,速度大减,轨迹也变得飘忽不定。吴邪趁机侧身,手肘如同星坠,猛地撞在左侧那持剑者的手腕上!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那人惨叫一声,长剑脱手。 右侧那人见状大惊,想要后撤,吴邪却如影随形,一脚踹在其腹部,将其直接踢飞出台外!
电光火石间,化解围攻,击退两人! 这一幕,让台上台下关注此地的人都为之侧目。
“好精妙的灵力操控!” “他没用任何法术,仅凭身法和灵力运用就……” “那层扭曲的光线是什么?类似‘域’的力量?不可能!他才炼砂期!”
高台上,周清远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此子战斗天赋极高,对自身灵力的理解远超同侪。这并非法术,而是将灵力特性发挥到了极致形成的力场……星辰之力,果然玄妙!”
柳芸长老也微微颔首:“看来他在问心路中获益匪浅,心神与灵力更为契合。”
吴邪初露锋芒,震慑住了部分人,但仍有不死心者。一个身材魁梧、皮肤呈古铜色的少年怒吼一声,浑身肌肉贲张,泛着金属光泽,如同一头蛮牛般冲向吴邪!他修炼的是炼体功法,自恃力大无穷。
“滚下去!”魁梧少年一拳轰出,带起恶风,灵力凝聚于拳锋,威势惊人。
吴邪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所有灵砂光芒大放,星辰灵力不再分散,而是尽数涌向右拳,拳头表面浮现出点点微缩的星芒,如同戴上了一副星光拳套!
双拳对撞! “嘭!!”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响声炸开!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离得近的几人被推得踉跄后退。
那魁梧少年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惊骇。他感觉自己仿佛一拳砸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之上,那股凝练、沉重、带着星辰寂灭般意味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击溃了他的拳劲!
“咔嚓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连响起。 魁梧少年惨叫着,整条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抛飞,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竞道台之外,昏死过去。
静! 乙号竞道台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邪那缓缓收回的、星光尚未完全散去的拳头上,充满了骇然。
一拳!仅仅一拳!便击败了以力量着称的炼体者!
这下,再无人敢轻易上前挑衅吴邪。他凭借雷霆手段,在混战中为自己赢得了一片暂时的安全区域。
吴邪平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星辰灵力,但效果显着。他环顾四周,竞道台上的混战已接近尾声,人数在不断减少。
他注意到,台上并非全是各自为战。有三人似乎早就相识,结成了一个小团体,互为犄角,出手狠辣,已经清理了不少独行侠。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华服少年,手中一柄折扇挥舞间,带起道道凌厉的风刃,修为赫然达到了炼砂后期,是台上除吴邪外最强的几人之一。
那阴鸷少年也注意到了吴邪,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抢了风头的恼怒。他挥扇逼退一名对手,冷笑着对吴邪道:“小子,有点本事。不过,这乙号台的头名,我赵锋要了!识相的,自己滚下去!”
吴邪平静地看着他,并未答话,只是默默运转《星尘引》,恢复着灵力。态度不言自明。
赵锋脸色一沉,对身旁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呈品字形,缓缓向吴邪逼来。显然,他们打算联手先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
台上剩余的其他试炼者,见状纷纷避让,乐得坐山观虎斗。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一下!”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梳着羊角辫,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到了吴邪身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对赵锋三人道:“你……你们三个人打一个,不公平!”
这小姑娘修为只有聚尘后期,在台上属于垫底的存在,能撑到现在已是侥幸。她刚才被赵锋的同伴追杀,是吴邪无意间移动身形,挡住了攻击,才让她逃过一劫。
吴邪有些意外地看了这小姑娘一眼。
赵锋嗤笑:“小丫头片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小姑娘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倔强地站在吴邪身边没动。
吴邪看着她,想起了破庙中那个无助的自己,心中微动。他向前半步,将小姑娘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向赵锋三人。
“要战,便战。”
话音落下,他不再保留,体内恢复了些许的星辰灵力全力运转,周身似乎有微弱的星辉流淌。那并非法术光华,而是灵力高度凝聚、引动天地微光产生的异象!
赵锋三人被他这股气势所慑,动作不由得一滞。
而就在这瞬间的凝滞中,吴邪动了!他并未冲向赵锋,而是身形一晃,如同星芒闪烁,直扑左侧那名修为较弱的跟班!
擒贼先擒王?不,先断其爪牙!
那跟班只见眼前星光一闪,吴邪的手掌已按在他的胸口。一股凝练如钢针的星辰灵力透体而入,瞬间封住了他几处关键窍穴!
“呃!”那跟班闷哼一声,浑身灵力一滞,软软倒地。
吴邪动作不停,借力旋身,一记手刀带着破空声,斩向右侧另一名跟班的手腕,目标是那柄正欲施展法术的短杖!
“啪!” 短杖应声而飞! 那跟班手腕剧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吴邪一脚扫中下盘,摔出台外。
电光火石间,赵锋的两名帮手已被解决!
赵锋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吴邪速度如此之快,手段如此凌厉!他狂吼一声,手中折扇全力挥出,三道比之前粗大数倍的风刃呈“品”字形,撕裂空气,呼啸着斩向吴邪!
面对这全力一击,吴邪眼神一凝。他刚刚连续出手,灵力消耗巨大,已来不及闪避或硬接。
他猛地将身后那吓呆了的小姑娘推向安全角落,自己则双掌向前平推,丹田内所剩无几的灵砂疯狂燃烧,在身前布下了一层厚实的、星光流转的灵力屏障!
这是他模仿问心路最后关头,感悟“归墟”意蕴所构思的防御姿态,取“万物终归墟,墟亦可守”之意,乃是他目前最强的防御手段。
“轰!轰!轰!” 三道风刃接连斩在星光屏障之上! 屏障剧烈震颤,星光明灭不定,道道裂纹蔓延开来! 吴邪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但他双脚如同生根,死死钉在原地,屏障未破!
“怎么可能?!”赵锋目瞪口呆,他炼砂后期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一个炼砂中期(他感知中)的小子硬生生挡住了?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吴邪眼中寒光一闪! 守久必失,唯有进攻! 他强提最后一股灵力,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度凝聚、散发着破灭气息的星芒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刺破苍穹的流星!
这一点星芒,速度超越了所有人的反应,瞬间点向赵锋的眉心!指尖未至,那凌厉的意蕴已让赵锋神魂刺痛,遍体生寒!
他毫不怀疑,这一指能要了他的命! “我认输!!”死亡的恐惧让赵锋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闭眼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指尖星芒,在距离他眉心不足一寸之处,悄然散去。
吴邪收回手指,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晃动,但依旧站立着。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赵锋,没有再出手。
整个乙号竞道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高台上,周清远长老抚掌大笑:“好!杀伐果断,却知进退!此子,合该入我落云宗!”
柳芸长老也微笑点头:“心性、资质、战力,皆是上上之选。这第三关‘竞道’,他已是名副其实的乙台之首。”
随着赵锋的认输,乙号竞道台上再无悬念。当周清远长老宣布乙组二十人名单时,吴邪的名字,赫然排在首位。
那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名叫苏瑶,也侥幸留在了台上,看向吴邪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吴邪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近乎干涸的灵力,以及经过连番激战变得更加凝练的灵砂,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历经搏杀后的平静与坚定。
落云宗的三关试炼,他已然渡过。
他的星尘道途,将在这宗门之内,正式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