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间本应充满温存的新房。冰冷的夜风如刀割般划过她只披着单薄外衣的身体,可比起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楚,这点寒冷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涌出。脑中不断闪回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陆铮怀抱着另一个女人,两人亲密相拥,盖着本该属于她的红喜被。每一个画面都象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刚被幸福填满的心。
“为什么……今天明明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她语无伦次地喃喃着,赤脚踩在碎石路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她即将冲出陆家院门时,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晚晴?怎么了?”
是陆铮的母亲,陆母。她因年纪大睡得浅,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起身查看,正好看见林晚晴披头散发、赤着脚哭着往外跑的模样。
陆母提着油灯快步走过来,昏黄的光照亮了林晚晴泪流满面的脸:“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要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林晚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陆母。老人脸上是真切的关切,可这关切此刻只让她更加心碎——她该怎么告诉这位婆婆,您的儿子在新婚之夜怀里抱着别的女人?
“我……我……”林晚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巨大的屈辱和背叛感堵在喉咙里,化作更汹涌的泪水。
陆母上前想拉住她的手:“是不是铮儿那混小子欺负你了?你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林晚晴却象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她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不……不用了……我想回表哥家……我想回家……”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时,她几乎是哽咽着喊出来的。是啊,此时此刻,赵建国家才是她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而那个刚刚拜过堂的新房,那个本该成为她新家的地方,已经成了她最想逃离的噩梦。
“晚晴,你别走!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陆母焦急地劝道,试图拦住她。
但林晚晴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最后看了陆母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绝望,还有一种陆母看不懂的深深受伤。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晚晴!晚晴你回来!”陆母提着油灯追了几步,可年迈的她哪里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夜,已经很深了。屯子里最后几点零星灯火也相继熄灭,只剩下天上的星子和一弯冷月,洒下清辉,照着这片沉浸在婚宴馀韵后寂静中的土地。
秦家堂屋里,一盏煤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秦母坐立不安的身影。她又一次走到门口,向外张望,浓重的夜色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哪有女儿的影子?
“这都啥时辰了?小雪咋还没回来?”秦母搓着手,走回屋里,对着坐在炕头吧嗒旱烟、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秦支书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说是去喝陆铮的喜酒……这喜酒再热闹,也该散了啊!”
秦支书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浓重的烟雾,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也憋着一股火。陆铮结婚,作为屯子里的支书,又是陆老爷子多年的“老友”,于情于理他都该去露个面,甚至坐个上席。可他一想到自己女儿对陆铮那点心思,想到陆铮最后娶了个外来的林晚晴,他就觉得脸上无光,心里堵得慌!让他去给陆铮贺喜?看他春风得意?他秦某人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白天他只让秦雪代表家里去了,自己则借口公社有事,躲了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本以为女儿去应付一下场面,早就该回了,没想到这都快半夜了,还不见人影。
“兴许……是跟屯里那些姑娘媳妇多聊了会儿。”秦支书闷声说道,象是在安慰妻子,也象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那丝不安,却越来越重。自己女儿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心高气傲,对陆铮用情又深,让她去参加心上人的婚礼,本就难为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情跟别人闲聊到深夜不归?
秦母却没那么好糊弄,她越想越不对劲:“聊啥能聊到这个点儿?再说了,你瞅小雪今天出门前那脸色,强颜欢笑的,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她可别是心里难受,跑去哪儿……哎呀!”她不敢往下想,眼圈都有些红了,“老秦,不行,你得去找找!去陆家看看!别是喝多了,或者……或者出啥事了!”
“去找?”秦支书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去?深更半夜的,去刚办完喜事的人家找闺女?象什么话!”他拉不下这个脸。白天都没去,晚上为了找女儿上门,岂不是更让人看笑话?旁人会怎么想?说他秦支书的女儿在人家新婚夜赖着不走?
“脸面重要还是闺女重要?!”秦母急了,声音都带了哭腔,“这黑灯瞎火的,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万一……万一碰上那种混帐东西怎么办?你就忍心?快去吧!就算……就算小雪真在陆家,咱们把她叫回来就是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
妻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秦支书心上。是啊,女儿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刘老四那癞皮狗,还有屯子里其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想到这些,秦支书坐不住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旱烟杆在炕沿上磕了磕,站起身:“行了,别嚎了!我去!我去看看!”
他披上一件外套,拿了把手电筒(这可是稀罕物),沉着脸走出了家门。夜风一吹,他因为焦虑和些许酒意而发胀的脑子清醒了些,但心情却更加沉重。脚下那条通往陆家的路,白天还满是贺喜的人流和鞭炮屑,此刻却空旷寂聊,只听得见自己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越靠近陆家,他心里越不是滋味。院子里早已没了白天的喧闹,红灯笼还在屋檐下挂着,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映照着门上、窗上那些刺眼的红喜字。一切都昭示着这里刚刚完成一场喜庆的典礼,一场与他女儿无关的典礼。
院门虚掩着。秦支书尤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屋和西厢房(陆老爷子住)都黑着灯,想来是累了一天,早已睡下。只有东边那间新房,窗户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但很快也熄灭了,陷入完全的黑暗。
秦支书的心往下一沉。新房都熄灯了,说明主人家已经安歇。小雪怎么可能还在这里?难道真的去了别处?
他正打算转身离开,去别处找找,目光却无意中扫过新房那扇窗户。窗户……似乎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鬼使神差地,秦支书放轻脚步,朝着新房窗户走去。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驱使着他。
靠近窗户,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不,等等,似乎不止两道?有一道呼吸声格外清浅,几乎微不可闻,而且……离窗户很近?
秦支书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的疑虑达到了顶点。他尤豫再三,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手电筒,但没有打开,只是用它那冰凉的金属头,极其轻微地,拨开了那道窗户缝隙,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了过去。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和逐渐适应黑暗的视力,他勉强能看清炕上的轮廓。
这一看,如同五雷轰顶!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秦雪!
她竟然……竟然躺在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婚床上!
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头发散乱,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分明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陆铮!
陆铮似乎睡得很沉,一只骼膊还搭在秦雪的腰间!
而本应睡在新娘位置上的林晚晴,却不见踪影!只有凌乱的被褥,显示着那里曾有人躺过。
“轰——!” 秦支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冻结成冰!极致的震惊、愤怒、羞耻,还有一种被愚弄的巨大羞辱感,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女儿!他堂堂村支书的女儿!竟然在新婚之夜,爬上了别人的婚床!爬上了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今天刚刚娶了别人的男人的床!
这……这成何体统?!这简直是伤风败俗!奇耻大辱!
一股邪火猛地窜起,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顾忌!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什么影响,猛地直起身,用力一把推开了那扇本就虚掩的窗户,发出“哐当”一声大响!
“秦雪!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秦支书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炕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怒吼惊动了。
陆铮醉意深沉,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眉头紧皱,却没有立刻醒来。
而秦雪,其实一直未曾深睡,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窗户被推开、父亲怒吼响起的瞬间,她就知道,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来了!她心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疯狂快意,但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象是刚刚被惊醒,手忙脚乱地裹紧被子,看向窗口,声音颤斗地带着哭腔:“爹……爹……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似乎下意识地往旁边依旧昏睡的陆铮身边缩了缩,这个动作更是火上浇油!
秦支书看到女儿这副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手指都在颤:“你……你还有脸问我?!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你给我滚下来!立刻!马上!”
这边的巨大动静,终于惊醒了隔壁的陆老爷子,陆老爷子屋里亮起了灯,传来他惊疑的喝问:“谁?!谁在外面?!”
陆母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老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她回头看了看东厢房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新婚之夜,新娘子哭着跑出去,新郎却连面都没露?她尤豫了一下,还是提着油灯往东厢房走去,远远就听见争吵的声音。
陆母推开房门,看到秦支书暴怒地站在新房窗外,心里猛地一咯噔,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快步走过去:“秦支书?这大半夜的,出啥事了?”
秦支书看到有人来,更是觉得颜面扫地,怒火更炽,他猛地转头,看向被惊醒、正揉着眼睛从西屋走出来的陆老爷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陆老哥!你……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看看!你看看他干的好事!”
陆老爷子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秦支书手指的方向,走到新房窗前,往里一看——当他看到炕上那并排躺着的陆铮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秦雪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老脸涨得通红,随即变得铁青!
“孽畜!!”陆老爷子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怒吼,差点背过气去。
陆母也挤到窗前,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炕上,陆铮终于被这一连串的怒吼和动静彻底惊醒。他宿醉未消,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怀里温软的触感和陌生的香气……不是晚晴!
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低头一看,正对上秦雪那张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脸,而他自己,竟然搂着她?!
“怎么回事?!”陆铮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瞬间坐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电般扫向窗口,看到了暴怒的秦支书、满脸痛心震惊的父亲,以及面色苍白的母亲。
而他的身边,本该属于他新婚妻子的位置,空空如也。
“晚晴呢?!”他厉声喝问,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
秦雪就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窗外人听清地,啜泣着开口,眼神“无助”地看向陆铮,又“害怕”地看了一眼窗外的父亲:“陆铮哥哥……我……我也不知道……晚晴姐姐她……她刚才好象很生气,跑出去了……我……我只是担心你喝多了难受,进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你拉住我……我……”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是陆铮酒后乱性,拉住了她,气走了林晚晴!
“你胡说八道!”陆铮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锐利如刀,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他就算醉死,也绝不可能认错人!
但此刻,现场的情形对他极度不利。他躺在婚床上,怀里搂着秦雪,新婚妻子不见踪影,秦雪又如此说辞,加之秦支书的暴怒和他父亲铁青的脸色……
秦支书根本不听任何解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脸面被女儿丢尽,怒火全部转向了陆铮:“陆铮!你这个混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着,竟要冲进屋里。
场面彻底失控,乱作一团。
而此刻,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新娘林晚晴,正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奔跑在屯子外冰冷漆黑的田野里,心碎神伤,泪水早已被夜风吹干,只剩下彻骨的寒心和绝望。这场由嫉恨编织的阴谋,终于在深夜,以这样一种极具破坏性的方式,轰然炸开,将所有人都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之中。
林晚晴几乎是凭着本能跑回了赵建国家。当她终于敲响那扇熟悉的木门时,整个人已经虚脱得几乎站不稳。
开门的是王桂香。她显然已经睡下了,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可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时,瞬间清醒了:“晚晴?!你怎么回来了?!这、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林晚晴狼狈不堪,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里面的喜服凌乱不堪;头发散乱,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厉害。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象是失去了所有生气。
“嫂子……”林晚晴看到王桂香,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也消失了,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王桂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半抱半拖地拉进屋里:“我的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建国!建国快起来!”
屋里的赵建国也被惊醒了,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出来。看到林晚晴这副模样,他也吓了一跳:“晚晴?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陆家吗?怎么弄成这样?”
林晚晴被王桂香扶到炕上坐下,整个人还在不停地发抖。王桂香赶紧拿来被子裹住她冰冷的身体,又端来热水。
“晚晴,告诉嫂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桂香握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心疼和焦急,“是不是陆铮欺负你了?你告诉嫂子,嫂子去找他算帐!”
听到“陆铮”这个名字,林晚晴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象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王桂香和赵建国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林晚晴哭得差不多了,她才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说出了刚才看到的一切:“他……他怀里抱着别人……在我们新房……我们的床上……秦雪……是秦雪……”
“什么?!”王桂香和赵建国同时惊呼出声。
“这不可能!”赵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陆铮不是那样的人!他今天虽然喝多了,但也不至于……”
“我亲眼看见的!”林晚晴激动地打断他,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们抱在一起……盖着我们的被子……陆铮的手还搂着她的腰……秦雪还……还往他怀里蹭……”
她说得颠三倒四,但意思已经很清楚。王桂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建国也皱紧了眉头。
“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王桂香试探地问,“今晚陆铮确实喝了很多,说不定是他醉得厉害,把别人当成你了?”
“不是的……”林晚晴摇着头,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看到了她的头发……她的侧脸……就是秦雪……而且她穿着中衣,头发都散开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林晚晴压抑的抽泣声。
赵建国拄着拐杖在屋里踱了两步,突然停下:“不对,这事有蹊跷。就算陆铮真的醉得不省人事,秦雪怎么会出现在你们新房?还穿着中衣?她是怎么进去的?”
王桂香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是啊。今晚那么多人在,秦雪要是大摇大摆进新房,不可能没人看见。除非……”
“除非她是偷偷溜进去的。”赵建国接过话头,眼神变得锐利,“而且晚晴说她是被渴醒的,醒了就看到那一幕。会不会是秦雪故意设计的?”
林晚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设计?”
“你想,”王桂香握着她的手,“如果陆铮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他能对秦雪做什么?而且偏偏是在你们新婚之夜,偏偏被你撞见?这也太巧了!”
赵建国点头:“秦雪那丫头对陆铮的心思,咱们都知道。她一直不甘心陆铮娶了你。做出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林晚晴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可是陆铮抱着她……这是真的……”
“如果陆铮醉得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躺到他身边,他下意识抱住也不是不可能。”王桂香说,“重要的是,他知不知道那是秦雪?有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事?”
这个问题让林晚晴沉默了。她确实只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盖着被子,但没有看到更进一步的举动。
“这样,”赵建国做了决定,“明天一早,我去陆家一趟。这事必须弄清楚。如果是误会,咱们不能冤枉了陆铮。如果是真的……”他顿了顿,语气坚定,“那咱们老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王桂香也表示赞同:“对!今晚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一起去讨个说法!”
在表嫂的安抚下,林晚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王桂香打来热水,仔细帮她清洗了脚上的伤口,又找出药膏涂抹包扎。赵建国则去厨房熬了一碗安神汤。
喝下热汤,躺在熟悉的炕上,林晚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那一幕就会清淅地浮现,让她心痛难忍。
“嫂子,”她轻声说,“你说……如果真是误会,陆铮他……他会来找我吗?”
王桂香帮她掖好被角,叹了口气:“如果他心里真有你,明天酒醒了发现你不见了,肯定会着急地找过来。到时候,你们把话说开。”
“可是……万一他不来呢?”林晚晴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王桂香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