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麻烦你了(1 / 1)

王桂香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寻思着,明天等雨停了,陆铮肯定得从秦家出来。我找个机会,装作碰巧遇上他,私下里跟他提一嘴,就说晚晴因为昨晚留宿的事儿,听着些风言风语,心里不痛快,让他……让他有机会跟晚晴解释解释?或者,至少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别让晚晴一个人傻乎乎地伤心?”

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既点了陆铮,又没把话说得太明,给了双方馀地。

然而,赵建国听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不行,桂香,这样不妥。”

“不妥?为啥不妥?”王桂香急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晚晴难受?看着秦雪的算计得逞?”

“你听我说,”赵建国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他撑着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分析道:“第一,你这是要去点陆铮。且不说陆铮那性子,你贸然去说,他会不会领情,会不会觉得咱们家事多、或者晚晴小心眼?男人有时候,不喜欢被这样暗示和逼迫,尤其还是通过旁人之口。”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你这等于是在告诉陆铮,晚晴因为他在吃醋,在伤心。这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万一……我是说万一,陆铮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或者他迫于他爹的压力,最后选择了秦雪,那你让晚晴以后还怎么见他?这层窗户纸,不能由咱们从外面去捅破,得他们自己来。”

“第三,”赵建国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你现在去点陆铮,等于是在跟秦家,跟陆老爷子唱对台戏。秦支书是啥人?陆老爷子又是个多要面子、多固执的人?咱们家现在这情况,我躺着不能动,就靠你一个女人家撑着,得罪了他们,以后在屯子里还咋立足?为了晚晴的事,把整个家都搭进去,不值得,也不是帮她的好办法。”

王桂香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丈夫说得句句在理。她光想着替晚晴出头,却忘了考虑这其中的风险和人情世故。是啊,陆铮那驴脾气,自己跑去说,他能听进去吗?会不会反而坏事?晚晴脸皮那么薄,要是知道自己去跟陆铮说了这些,怕是更要无地自容了。还有秦家……确实不是他们现在能轻易得罪的。

“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看着晚晴受苦?”王桂香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她是真把林晚晴当亲妹子疼。

“当然不是算了。”赵建国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安慰道,“咱们不能明着插手,但可以暗中留意,顺势而为。”

他思索着说:“明天陆铮要是来了,你看他神色,听他言语。如果他主动问起晚晴,或者表现得很在意,那说明他心里有晚晴,这误会或许就能解开。如果他只字不提,或者神色如常,那……咱们也得劝晚晴早点死了这条心,长痛不如短痛。”

“至于晚晴那边,”赵建国看向王桂香,“你今晚多留心听着点动静,别让她出啥事。明天……你找个由头,多跟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但别提陆铮,也别提秦家,就说些宽心的话,让她知道,不管发生啥事,还有咱们这个家给她撑着。等她情绪稍微平复点,再慢慢开解。”

王桂香听着丈夫的安排,虽然心里还是替林晚晴憋屈,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最顾全大局的办法了。她点了点头,闷声道:“行,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站起身,又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东厢房的方向,这才吹熄了油灯,挨着丈夫躺下。

黑暗中,夫妻二人都没有睡着。赵建国想着林场的工作,想着自己的腿伤,也想着表妹这桩棘手的心事。王桂香则竖着耳朵,捕捉着隔壁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心里七上八下,只盼着这恼人的雨夜快点过去,盼着明天能看到一丝转机,盼着陆铮那孩子,千万别姑负了晚晴这一片真心。

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敲打着屋檐,也敲打着这黑土地上,几颗无法安宁的心。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刺破云层,将屯子里的泥泞土地照得泛起湿漉漉的光。空气清新,却带着一丝凉意,如同林晚晴此刻的心境。

陆铮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就离开了秦家。他一夜未眠,心头缠绕着被强行留宿的憋闷,以及对林晚晴莫名的牵挂。

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和秦家刻意的安排,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安的气息。他必须尽快见到她,哪怕只是看一眼,确认她安好。

他脚步匆匆,甚至顾不上回家换身衣服,径直就朝着赵建国家的方向走去。院门虚掩着,他象往常一样推门而入,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东厢房那扇安静的窗户。

王桂香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陆铮这么早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撒着谷粒,心里暗道:来了,就看你这孩子怎么做了。

陆铮没有在意王桂香的异常,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他放缓脚步,走到窗下,尤豫着是否要敲门。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林晚晴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半旧的浅蓝色衣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头。她低垂着眼睫,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放着几件待洗的衣物。

陆铮的心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快跳了几下。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低声唤道:“晚晴。”

然而,林晚晴的反应,却象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了他的心上。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象以往那样,或羞怯或惊慌地抬起头看他。她反而将头垂得更低,浓密的睫毛象两把小扇子,掩盖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便端着木盆,脚步匆匆地、径直朝着院角的水井走去,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那姿态,分明是看到了他,却刻意地、回避了与他的任何接触和交流。

陆铮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那句到了嘴边的“你没事吧?”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他看着她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慌乱和刺痛感,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若是平时,她见到他,即便再害羞,眼神里总会带着一丝光亮,或是慌乱,或是依赖,绝不象此刻这般……空洞,疏离,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王桂香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里急得直跺脚。这傻丫头,果然钻牛角尖了!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连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心里发凉,更别说陆铮了!

陆铮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林晚晴走到井边,费力地摇着轱辘打水。她的动作有些吃力,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可她依旧固执地没有向他投来哪怕一瞥求助的目光。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迈步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的井绳:“我来。”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井绳的瞬间,林晚晴却象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抱着木盆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不……不用了,陆同志。”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刻意拉远的客气和生疏,“我自己可以,不敢再麻烦你了。”

“陆同志”……

“麻烦”……

这两个词,象两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陆铮的耳膜。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她口中听到如此疏离的语气。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深邃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有困惑,有怒气,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受伤。他紧紧盯着她低垂的侧脸,试图从那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线条中,读出她突然转变的原因。

“怎么了?”他沉声问,语气里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

林晚晴的心脏在他的注视下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用力攥紧了木盆的边缘,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没怎么。”她强迫自己用最平淡的语气回答,依旧不敢看他,“陆同志帮忙已经很多了,我们……我们不能总欠着你的人情。”

她说得合情合理,甚至带着感恩,可听在陆铮耳中,却字字诛心。

不能总欠着人情?

所以,她是要把他之前所有的靠近和守护,都归结于“人情”吗?

那昨晚那个黑暗中依赖的拥抱,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又算什么?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巨大的失落,在他胸中熊熊燃烧。他想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把话说清楚!他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可是,看着她那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却又强装坚强的模样,他所有的质问和怒火,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他不能逼她。尤其是在这院子里,在王桂香和可能随时醒来的赵建国面前。

他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你。”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院子角落那堆尚未劈完的柴火,拿起斧头,发泄般狠狠地劈砍起来。沉浑有力的劈柴声,一下,又一下,在清晨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要爆裂的怒气。

林晚晴听着那仿佛劈在自己心上的声音,眼泪差点再次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强行将泪水逼了回去。她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示弱。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回到了他“门当户对”的世界,那她就该有自知之明,远远地走开,不再打扰。

她默默地打好了水,端着沉重的木盆,步履艰难地走回东厢房,关上门,将自己与外面那个散发着冰冷怒气的男人,彻底隔绝开来。

王桂香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一个憋着气往死里干活,一个关起门来偷偷伤心。这叫什么事啊!她真想冲过去把两人按在一起,把话说开!可想起昨晚丈夫的叮嘱,她又只能把这冲动硬生生压下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院子里的劈柴声持续了很久,直到那堆柴火都被劈成了粗细均匀的小块,码放得整整齐齐。陆铮扔下斧头,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背心。他甚至没有跟王桂香打声招呼,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东厢房门,便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未散的怒气,沉默地离开了院子。

而门内的林晚晴,靠在门板上,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冰冷的衣衫。

刻意的疏远,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心痛。它象一把钝刀子,在两人之间,拉出了一道看不见却血肉模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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