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回忆浮现，春桃精神激励
风从东边吹来，带着冷宫方向的腥气。我站在藏书阁外的台阶上，手心那道新裂开的血痕还在渗血，袖口沾着灰尘，指尖发凉。
刚才翻开《九黎秘录》时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回荡。远古战场、燃烧祭坛、七道流光坠入地底……那些不是幻觉，是烬心火在唤醒我的记忆。可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那股符灰的味道太熟悉了。
和那天春桃死前，地上散落的纸片烧尽后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也是在冷宫附近倒下的。
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照在她脸上，她睁着眼，嘴唇动了动，说“原来阳光这么暖”。她一辈子低着头走路，从没敢抬头看过天。到死那一刻，才第一次认真感受光。
我闭了下眼。
不是为了驱散画面，是怕自己站不稳。
春桃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只是个宫女，左肩有颗朱砂痣，发间别着我送的一支银簪。沈玉容买她进宫就是为了当替身，让她学我说话、走路、甚至模仿我写字。她本该恨我，可她没有。
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密信交给了我。
她说：“我也想当次好人。”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一直记到现在。
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那一箭本来是冲我来的。她跳出来的时候，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扑过来那一瞬间，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偷偷省下来的，想找个机会送给风无涯。
她喜欢他很久了，但从没说过。
她也不敢说。
一个宫女，爱上镇北将军？连梦都不敢做太久。
可她做了比做梦更勇敢的事——她选择了站在对的一边。
哪怕代价是命。
我睁开眼，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有一滴落在石阶上，很快被阳光晒干。
我不再盯着冷宫的方向。
我转过身，面向皇宫深处。
这里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有些是因为犯错，有些是因为卷进争斗，更多是因为没人管。他们不像大臣那样能上朝说话，也不像妃嫔那样有人撑腰。他们只能低头干活，挨骂受罚，死了都没人问一句。
但春桃让我看到一件事：哪怕是最小的人，也能做出大的选择。
她不是天生勇敢。她是挣扎过、害怕过、犹豫过，最后才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
而我呢？
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快到忘了为什么出发？
为了变强？为了掌控权力？为了不让任何人再把我逼到绝路？
这些都没错。
可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战，那我和那些躲在暗处布阵、炼人、毁龙脉的人有什么区别？
春桃用命告诉我，真正的力量不是用来伤人的，是用来护人的。
她临死前看我的那一眼，不是求我报仇，是在问我——你会继续走下去吗？你会让这个宫里，再多一点光吗？
我不能让她白死。
也不能让她的最后一句话，变成一句空话。
我抬起手，擦掉指尖的血，把尾戒重新戴好。它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我的决定。
烬心火在体内安静燃烧，不再躁动。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有春桃，还有那些没留下名字的人。他们看不见未来，却愿意为一点点可能的好赌上性命。
那我更要走下去。
不仅要守住皇宫，还要改它。
那些该废的规矩，该查的账目，该放出去的宫女……不能再拖了。以前我觉得时机不到，怕引动朝堂动荡。现在我知道，等不来万全之机，只有主动去造。
春桃都敢为自己活一次，我凭什么不敢为别人争一次？
我迈下台阶，脚步比刚才稳了很多。
阳光照在玄色宫装上，金线绣的狐纹闪了一下。眉间那点朱砂，颜色渐渐亮了起来。
我要去太极殿。
萧云轩今天应该还在处理奏折。我可以直接进去，不用通报。他不会拦我。
但我这次不是去求他做什么。
我是要去提一个建议——从下个月开始，清查所有未满十六岁的宫女籍贯与入宫文书，凡有强迫买卖者，一律放归原籍，并追责涉事官员。
这不是小事。
会有人反对，说祖制不可违，说宫规森严不容动摇。
可春桃就是被“规矩”害死的。
她生来贫苦，卖身入宫，连名字都不算自己的。到最后，连死都被记成一场意外。
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还想推动另一条：设立宫人申诉簿，每日由专人收阅，直呈皇帝与守护者双审。不准宦官拦截，不准后宫压案。
这听起来很难行得通。
但只要开始做，就会有人看见。
就像春桃那天抬起头，看见了阳光。
也许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抬头，后来就是两个、三个……直到所有人都敢看天。
我走到长廊拐角，停下。
远处传来巡守的脚步声，但我没回头。
我只看着前方。
那里有一扇门，通向太极殿的偏厅。我每次见萧云轩，都会经过那里。
以前我去那里，是为了应对危机，为了破阵、救人、平乱。
这一次，我是为了立规矩。
不是靠妖力，不是靠权谋，而是靠一条一条写出来的制度。
春桃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叫律法。但她懂是非。
她用命选了对的那一边。
我不能辜负她这一选。
我抬脚继续走。
风还在吹，冷宫的腥气已经散了。
我走得很快，步伐坚定。
手指摸了摸尾戒，里面烬心火轻轻跳动，像心跳。
我知道接下来会很难。
但我已经不怕了。
我刚转过月华门，迎面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份黄绸卷轴。
他看见我，立刻停下，低头行礼。
我认得他，是太极殿的传旨内侍。
他双手举起卷轴，声音有点抖：“娘娘，陛下让您立刻过去……宗庙那边……又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