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萧帝采建议，加强边防力
风无涯的笔尖还停在纸上，墨迹未干。那滴晕开的黑点像一块压在心口的石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指尖贴着尾戒，烬心火在体内缓缓流动，没有灼痛，也没有低语，但它确实醒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萧云轩站在窗前，背影挺直。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天边那抹灰白。风吹动他的衣袖，月白锦袍下摆微微扬起，露出腰间玉带的一角。那一瞬间，我看见他左手握紧了窗框，指节泛白。
然后他转身。
“此议，朕准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进殿中。风无涯抬起了头，眼睛里有光闪了一下。他放下笔，将奏本轻轻推到案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萧云轩走到主位坐下，抬手召来内侍监。那人快步上前，低头垂手，不敢看任何人。
“拟三道急诏。”萧云轩开口，语气平稳，一字一句都清晰无比。
“第一，工部即刻派出勘测使团，赶赴北境各关隘。重点查南口关、黑水坡、西谷三段城墙损毁情况。用玄铁矿石混青岩烧砖重筑，务必坚固耐寒。限三月内呈报图纸与预算，不得拖延。”
内侍监提笔记录，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第二，兵部调拨两万新卒，补入北军编制。原有戍卒轮换休整，每半年一轮，不得超期。斥候人数翻倍，专设追踪营，配信鹰三十只，直通军情司。”
风无涯听到这里，肩膀松了下来。他知道，这不只是修墙增兵，而是从根本上改了边防的规矩。
“第三，户部设立‘战功廪制’专账。”萧云轩继续说，“凡阵亡将士，家中三年粮饷由国库直供，每月按时发放。伤残不能归田者，划入屯田营，分地安置。冬衣标准提升，新棉袄加厚羊毛内衬，靴底加固防刺穿。每个营地配两名医官，常备止血粉、接骨膏、伤药，定期巡查。”
他说完，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这些钱，从内库先拨。”
殿内一片安静。
风无涯慢慢站起身，声音有些哑：“陛下……此举耗资巨大，朝中必有反对之声。”
“朕知道。”萧云轩看着他，“可若等他们吵完，边关早就塌了。这一仗我们赢了，不是靠人多，是靠命拼出来的。不能再让士兵冻着饿着守国门。”
他站起身，走到风无涯面前：“你说边防的根子是制度没跟上。那今天，就从朕开始改。”
风无涯没再说话，只是深深躬身。
我坐在一旁，烬心火静静燃烧。它不再震颤，也不再传来妖语。但我知道，它在听着，在记着。这些话，这些决定，会变成某种力量，藏进这片土地的脉络里。
萧云轩回到案前，翻开风无涯刚写的奏本。上面列着要修的墙段、需调的物资、该增的编制，一笔一划刚劲有力，全是血与雪换来的经验。
“你写得很清楚。”他说，“明日早朝，朕会让六部尚书当庭对质。你要在场，一条条讲给他们听。”
“臣遵旨。”
“还有。”萧云轩抬头，“你不必去偏殿歇息了。政事堂已备好暖阁，你今晚就住那儿，把细则再细化一遍。缺人手，你自己点名调。”
风无涯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捧着一份文书进来，跪地呈上：“启禀陛下，工部尚书连夜回文，称西山玄铁矿采掘需三千劳工，运输需牛车五百辆，恐影响春耕。”
萧云轩接过文书扫了一眼，直接撕成两半，扔进炭盆。
火苗猛地窜高。
“告诉工部，朕只要结果。人力不够，从京营抽调闲置兵员。牛车不够，征用皇庄车队。春耕误了可以补，边关破了，谁都别想活。”
内侍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退下。
风无涯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动。他大概没想到，这个表面温润的皇帝，狠起来能这么干脆。
我依旧坐着，手指轻轻摩挲尾戒。北方的感应还在，淡淡的，像风吹过荒原。烬心火提醒我，那里有东西没走远。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
等朝廷的命令下去，等边军真正强起来。
萧云轩拿起朱笔，在另一份文书上批了几个字，递给内侍：“发往兵部，即刻执行。”
他又转向风无涯：“你带来的那些伤兵名单，朕看了。每一个名字，都会记入忠烈祠。他们的家人，户部要一一核实，抚恤必须送到手上。”
“谢陛下。”风无涯声音低沉。
“不用谢。”萧云轩摇头，“是朕该谢谢你们。守住北境的，不是朕，是你们。”
殿内气氛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紧绷的警觉，而是一种沉下来的决心。像是暴风雨过后，大地终于踏实了。
我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微亮，宫墙之外，晨雾还未散尽。但我知道，太阳就要出来了。
风无涯走到案边，拿起自己的破军枪。枪身冰冷，但他握得很稳。他低头看了看奏本，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我还建议在边境增设烽火台，每十里一座，昼夜轮守。消息传递要快，不能等敌人到了才反应。”
“准。”萧云轩答得毫不犹豫。
“另外，训练方式也要改。”风无涯继续说，“现在练兵太死。我建议每月搞一次实战演练，模拟夜袭、断粮、主帅阵亡的情况。让士兵学会自己判断。”
“也准了。”
“还有……”
“你说。”
“我想亲自带一批新兵。”风无涯抬起头，“从基础开始，教他们怎么活下来，怎么打赢。不是为了打下一仗，是为了以后都不用打。”
萧云轩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真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好。”他说，“朕准你全权负责。北军改制，由你牵头。”
风无涯深吸一口气，抱拳到底。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个坐于高位，一个立于阶下，身份不同，目标却一致。这一刻，我没有插话，也不需要插话。我知道，有些事正在改变。
不止是边防，还有这个国家的骨头。
萧云轩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他没有看我，只是轻声问：“你感觉如何？北方还有动静吗？”
我闭了闭眼，烬心火流转一圈。
“还在。”我说，“但很远。像是埋在地下的东西，在慢慢移动。”
他点头：“那你随时告诉我。”
“我会。”
他转头对风无涯说：“你去政事堂吧。细节尽快定下来。明日早朝，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大胤的边防，从此不一样了。”
风无涯抱拳，转身离开。他的步伐有些疲惫，但背脊挺得笔直。
殿内只剩下我和萧云轩。
他坐回椅子，拿起那份被撕过的工部回文残片，重新看了一遍，然后丢进火盆。
火焰吞没了纸屑。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北方的天空依旧灰蒙，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异动没有消失。
它还在等着。
我也在等着。
我的手指再次压住尾戒，烬心火微微发热。
萧云轩走到我身后，声音很低：“如果真有事，你会出手，对吗？”
我没有回头。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