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激战损失重,风帅心忧急
敌军骑兵刚冲上右坡,李守忠带着十人小队迎了上去。刀矛相撞的声音立刻响起,夹杂着惨叫和闷哼。我站在高台,看到一名士兵被马蹄踢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摔在雪地里,再没动弹。
正面战场也没停歇。重甲兵已经拆掉两道拒马,沙袋墙出现多处塌陷。弓手还在射箭,但破甲锥早就用完,普通箭矢打在铁甲上只能发出“铛”的一声响。有敌兵爬上云梯,刀盾手拼死挡住,可人数越来越少。
一名亲卫跑来报告:“将军,左翼弓手阵亡七人,伤十一人!刀盾营只剩二十可用!”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支钩索飞来,直接勾住一名弓手的脖子。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拖出防线,瞬间淹没在敌群中。几秒后,他的人头被挑在长矛上,扔了过来。
我握紧破军枪,指甲掐进掌心。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我跃下高台,踩着结冰的血迹走向前线。脚下打滑了一下,低头看去,是一具尸体,脸朝下趴在雪里,手里还抓着半截断矛。我认出那是昨天分发热汤的李二狗。
现在没人叫他李二狗了。我给他改名叫李守忠,让他带人守右坡。
可他已经死了。
我继续往前走,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有人肠子流在外面,有人脑袋被砸得凹下去。空气里全是血腥味和烧焦的皮肉味。火油槽早已燃尽,只剩下黑漆漆的沟槽,像一条干涸的河。
前方沙袋后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我走过去,看见一个士兵蜷缩在那里。是士兵甲,上章传令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左臂被箭贯穿,肩甲碎裂,衣服被血浸透。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但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断矛。
我蹲下来,撕开内衬衣襟,用力绑住他伤口上方。血不断渗出来,很快染红布条。
“撑住。”我说,“等战后送你回营。”
他勉强抬头,眼神涣散:“将军……我们……还能守住吗?”
我没有回答。
这种问题,我不该回答。我是统帅,不是安慰人的大夫。
但我还是握了握他的手。
很冷。他的手几乎没温度了。
我抬手喊来医官:“抬走,优先救治!”
医官跑过来,两个随从一起把他抬上担架。士兵甲被抬走时,嘴里还在嘀咕什么,听不清。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
战场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有些是我们的人,有些是敌军。雪地被血染成暗红色,又被冻住,踩上去硬邦邦的。燃烧过的残骸冒着烟,风一吹就散成灰。
赵虎跑来汇报:“右坡暂时稳住,李守忠带队击退敌骑三次冲锋,但伤亡过半!弓手只剩十二人能战,刀盾手不足三十!”
我点头。
他知道我想听什么——实情,不是安慰。
我转身走回高台。每一步都像踩在石头上,腿开始发沉。右脸旧伤又开始痛,这次不是隐隐作痛,是阵阵抽搐。我摸出腰间酒壶,拧开盖子猛灌一口。
烈酒冲进喉咙,火辣辣的。
可心里更烫。
我知道敌将丙在等什么。他在等我们撑不住,等我们先乱阵脚。他有五千人,我们只有三千。他可以轮番上阵,我们可以吗?
不能。
我们的弓手已经换了三批,刀盾手更是不停换防。每个人都在超限作战。再打一个时辰,可能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而西谷依旧安静。
没有信号弹,没有回报。
派去探查的亲卫还没回来。
我盯着远处山岗。敌将丙仍站在那里,猩红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没动,说明还没出全力。刚才那波进攻,只是消耗。
他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
我不能让他得逞。
可也不能再硬拼了。
我必须变。
我抬头看向西谷方向。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那里地势低,两边是陡坡,中间一条窄道。若是埋伏,最适合不过。
月娘画的血符图在我胸口贴着。她写的是:西谷有伏,北来为诱。
现在敌军自北而来,猛攻正面,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们把主力全压在这边?
那西谷的伏兵,才是真正杀招。
我不能等他们自己动手。
我得先动。
我转身对传令兵说:“通知各队,弓手全部撤到第二防线,刀盾手交替后撤,留下十人断后。”
传令兵愣了一下:“将军,这是……要撤?”
“不是撤。”我说,“是换阵。”
他立刻跑下去传令。
我知道这命令会让人慌。但现在顾不上了。士卒可以怕,我不能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他们看到我在动,在指挥,在掌控。
哪怕我心里也急。
我看着第一批弓手开始后撤。他们动作很慢,一边退一边放箭压制。刀盾手在后面掩护,有人刚转身就被飞箭射中后背,扑倒在雪地里。
但大部分人退了下来。
第二道防线是临时挖的壕沟,后面堆着沙袋和拒马残骸。这里地势略高,视野更好。
我站上新的高台,重新观察战场。
敌军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调动,攻势更加猛烈。重甲兵直接冲向缺口,试图扩大突破口。骑兵也开始从左右包抄,想要切断退路。
“点火!”我下令。
早先倒进陷坑带的火油被点燃。火焰腾起,形成一道火线,暂时挡住敌军推进。
趁着这个空档,最后一批刀盾手也退了回来。
我清点人数。
还能战斗的不足一千五百人。其中弓手不到三十,刀盾手一百出头。重伤员已被抬往后方,轻伤的还在岗位上。
损失太大了。
这一仗就算赢了,回去也得休整一年。
我握紧破军枪,指节发白。
不能再拖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打破僵局。
我回头对传令兵说:“让赵虎带五十轻骑,绕到西谷南口,埋伏在坡顶。没有信号,不准动手。”
他又愣住:“将军,您是要……打西谷?”
“不是打。”我说,“是引。”
他明白了,点头跑去传令。
我接着下令:“找十个会投掷的士兵,带上震天雷,埋伏在正面第三道矮墙后。等敌军冲过火线,就往他们后阵扔。”
震天雷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一共八颗,之前舍不得用。现在不用,就没机会用了。
命令传下去后,我站在高台上,盯着敌将丙的方向。
你不是想耗我吗?
那我就逼你出招。
火线渐渐弱下去。敌军已经开始试探性推进。第一批重甲兵踏过火堆,铁靴踩在焦土上发出“咯吱”声。
我抬起手,准备下令投雷。
就在这时,西谷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是信号。
派去探查的亲卫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几乎是爬着过来的,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举起右手,手里攥着一枚铜哨。
我冲下高台,跑到他身边。
他张嘴想说话,只吐出一口血。
“西……西谷……”他断断续续地说,“三百……黑甲……藏……谷底……等……总攻……”
说完,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我站起来,心跳加快。
果然有伏兵。
而且人数不少。
敌将丙根本没打算靠正面打赢。他是在等我们耗尽兵力,然后从西谷杀出,前后夹击。
好狠的计。
但现在,我知道了。
我转身大步走回高台,抓起令旗。
“传令赵虎——见火光即冲!”
“震天雷准备——目标敌军后阵!”
“所有弓手,集中射击敌将丙所在山岗!”
命令一道道下达。
士兵们迅速行动。
我知道,接下来这一波,要么破局,要么全军覆没。
我举起破军枪,枪尖指向敌阵。
风卷起我的披风,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右脸的伤猛地抽痛一下。
我抬手扶住脸颊,指尖触到温热的血。
原来伤口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