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妖妃察阴谋，尾戒显神通
我拿着那块湿布，手指划过背面的“南”字。墨线很细，但绣得深，像是怕被人看不清。这标记我在南疆密信上见过，只有贡物司和巫祭谷的人才用。
侍女站在我面前，等我说话。
我把布收进袖中，起身就走。没叫人跟着，也没去通报。脚步穿过宫道，一路往浣衣局去。
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裙角贴在腿上。我没有加快，也没有放慢。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三年前那批焚毁的旧饰，是谁经的手？灰烬去了哪里？如果玉佩能留下来，别的东西呢？
浣衣局在宫西偏角，几间低矮屋子围成一个院。炭炉还在烧，烟从烟囱往上冒。我绕过主屋，直接推开东侧那间小房的门。
她坐在角落的木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发红。身上还是那件青裙，袖口被撕了一道，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里衬。她抬头看我，眼神没躲。
我没说话，走到桌前，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轻轻放在案上。然后推过去，停在她面前一寸。
她盯着玉佩，呼吸变了。胸口起伏快了两下，喉头动了动。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块玉佩能开太后的私印匣。谁有它，谁就能调换密信、伪造手谕。这不是小事，是能动摇宫权的东西。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在乎玉佩归谁。我要的是背后那个人说的话、做的事、下的令。
我抬起右手，尾戒对着光。金丝缠着一圈暗纹，平时看不出，现在微微发亮。烬心火在体内缓缓流动，没有躁动，也没有预警。说明眼前的危机还没爆发，还在潜伏。
正好。
我走近她，蹲下来，和她平视。她往后缩了半寸，但没站起来。
“你说不说，我都看得见。”我说。
然后把尾戒轻轻贴上她的额角。
一瞬间，妖力顺着指尖渗入。不是强夺记忆，是引。像水渗进干土，慢慢往下沉。
画面出现了。
烛光晃动，太后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只青瓷小瓶。指甲涂着丹蔻，一点一点旋开瓶盖。药丸滚出来一颗，黑得发亮。
“服下它。”太后说，“每日一粒，七日后你再求见陛下。到时候，他自然会重新看你。”
女子跪在地上，手抖着接过瓶子。
“藏好。”太后又说，“妆奁底层，夹层里。”
画面到这里断了。
但我已经知道了。
我收回手，尾戒的光慢慢消失。她猛地喘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
“丹药……”她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在妆奁底层……”
说完她就愣住了，眼睛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说了出来。
我没动。
她开始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往后蹭，直到背抵住墙。嘴里反复念：“我说了……我说了……”
我知道她完了。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心防就破了。后面不用我问，她也会继续漏。
但我没再逼她。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炭炉的烟还在飘，风吹过来一股皂角味。我盯着那烟，脑子里把线索串了一遍。
玉佩是假的，贡物名单被改过，焚毁记录有问题。现在又多了个毒药。太后要的不是换个妃子，是要借这个人，在我身上安一个污名。只要我出了事，不管是暴毙还是失宠，都能说是她下的手。
可她忘了，我能看见。
我转过身，看着她缩在墙角的样子，忽然笑了。
手指一抬，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烬心火从心口往上涌，烧得掌心发烫。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火光落下时，映出一句话的影子。
“母后送的大礼，我收下了。”
她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我。
我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环时顿了一下。
“明天。”我说，“你的妆奁会被送去尚仪局查验。”
她没反应。
我拉开门，走出去，顺手带上了。
外面天色灰了，宫道上的灯陆续亮起来。我沿着石路往回走，脚步不急。心里清楚得很——证据我已经拿到了。药在哪，怎么用的，谁给的，全都清楚。
但我不能动。
现在揭发，只会打草惊蛇。太后背后还有老臣，有礼部，有巫祭谷。我要等一个时机，让他们全数出洞。
所以今晚我不做任何事。
我只是走过长廊，拐过角门，走进自己的宫院。侍女迎上来，我没说话，只把手伸出去。
她立刻捧来一只漆盒。
我把尾戒摘下来，放进盒子里。然后合上盖。
屋里安静下来。
我坐在案前，打开另一只小匣，取出一张空白纸条。
递给侍女。
“送去暗卫处，加急。”
她接过，低头退下。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烬心火在体内静静燃烧。没有痛，也没有响。但它一直在，像一把刀藏在血肉里，只等我拔出来那一瞬。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是心腹近侍。
我睁开眼。
她站在帘外，低声说：“娘娘，浣衣局那边……她一直坐着，没吃东西，也没说话。”
我点头。
“守着。”我说，“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尚仪局的姑姑。”
“是。”
她退下。
我重新闭眼。
脑子里浮现出那只青瓷瓶的样子。黑色药丸，藏在妆奁底层。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把它送去查验。
而我会看着它，一步步回到太后手里。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帐子一角。
我听见远处打更的声音。
一下，两下。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