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峡谷的入口像一张巨兽的嘴,两侧山壁高耸千丈,岩体呈现被雷霆反复劈打后的结晶化质感,在黯淡天光下泛着冰冷的紫黑色光泽。谷内没有植被,没有水流,只有永不停歇的雷霆轰鸣和空气中浓郁到几乎液化的雷煞。
陈宵在谷口停下,混沌雷瞳扫视内部。
峡谷宽约百丈,纵深看不到尽头,地势蜿蜒如蛇。地面布满大小不一的坑洞,都是被落雷轰击形成的,有些深坑中还积蓄着银紫色的雷浆,不时冒出气泡,炸开细小的电火花。
最危险的是空间结构。
这里的雷霆太过狂暴,导致空间极不稳定。陈宵能“看”到,峡谷中遍布着细密的空间裂缝,有些只有发丝粗细,有些却能吞下一整个人。这些裂缝随着雷击的节奏时隐时现,毫无规律可言。
“难怪被称为绝地。”陈宵喃喃道。
但他没有退路。
魔枭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绕路需要多花至少五天时间,他耗不起。
“那就闯一闯。”
陈宵深吸一口气,雷帝之心印记微微发亮,在体表形成一层淡紫色的护体雷光。这是印记的自主防护,能抵挡大部分雷霆余波和空间裂缝的撕扯。
他迈步踏入峡谷。
第一步落下的瞬间,头顶就劈下一道银色闪电。
陈宵没有闪避——在这种环境下,闪避反而可能撞上其他危险。他硬扛了这一击,雷光击中护体雷光,爆发出刺目火花,但终究没能破防。
然而这只是开始。
随着他深入,雷霆越来越密集。从最初每隔数息一道,到后来几乎每走三步就有一道落雷。雷光的颜色也从银色逐渐变成紫色、金色,威力不断提升。
陈宵的护体雷光开始剧烈波动。
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一边前行一边调整护体雷光的强度和频率。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需要时刻感知周围雷霆的强度、属性、落点,然后以最少的消耗做出应对。
五十丈后,第一道空间裂缝出现了。
那裂缝突然在陈宵左侧三尺处张开,只有巴掌大小,但内部传来的吸力却堪比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抓。陈宵身形一晃,险些被吸进去,连忙运转雷影步横移两丈,才险险避开。
但这一动,却触发了连锁反应。
周围的雷霆仿佛被惊动,同时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汇聚!三道金色雷光、五道紫色雷光、十几道银色雷光,如天罗地网般罩下!
避无可避。
陈宵眼中闪过厉色,双手结印,九窍雷丹全力爆发。
一对完全由雷霆构成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翼展三丈,每一片羽毛都是一道凝练的雷光。翅膀扇动,陈宵身形如电般冲天而起,不是躲避,而是主动迎向那些落雷!
他要硬闯雷网。
轰!轰!轰!轰!
雷光连续击中他,护体雷光剧烈闪烁,最终破碎。但雷霆化翼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并将这些狂暴的雷霆之力转化为推力,让陈宵的速度暴增三倍!
他在雷网中穿梭,身形化作一道曲折的紫金色电光,险之又险地避开大部分攻击,实在避不开的就硬扛。每一次被击中,他都会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速度不减反增。
三十息后,陈宵冲出了这片雷网密集区。
落地时,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低头看去,身上衣袍多处焦黑破碎,皮肤上满是细密的裂痕,那是被雷霆之力撕裂的伤口。
但伤口深处,有紫金色的光芒在流转——那是新生血肉在雷霆之力滋养下快速愈合的迹象。
“还不够快。”陈宵擦去嘴角血迹,继续前进。
他意识到,光靠现在的身法,想要安全穿过峡谷几乎不可能。必须进一步提升。
而提升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实战中磨砺。
接下来的路程,陈宵不再一味闪避。他开始主动寻找雷霆最密集、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在其中修炼雷影步。
起初,他狼狈不堪。
有一次,他试图在五道落雷的缝隙中穿梭,却误判了空间裂缝的位置,右小腿被裂缝边缘擦过,瞬间撕掉一大块血肉,深可见骨。还有一次,他想要尝试在雷击中转折变向,结果被两道雷光同时击中,肋骨断了三根,内脏都受到震荡。
但陈宵没有停下。
他以回天丹吊住伤势,以雷灵石补充消耗,以惊人的毅力继续修炼。
每一次受伤,他都会总结经验;每一次失败,他都会调整方法。
三天后,陈宵已经能在十道落雷的围攻下坚持三十息不受伤。
五天后,他能精准预判空间裂缝的出现位置,提前规避。
七天后,他创造出了一套全新的身法——不是简单的雷影步,而是融合了惊雷九变中“雷霆化翼”的飞行技巧、从魂葬场残魂那里学到的空间感知、以及自身对雷霆法则理解的复合型身法。
他称之为“雷渊步”。
施展时,身形不再是一道简单的电光,而是如游鱼般在雷霆与空间的夹缝中穿梭。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会荡开一圈圈雷纹,那些雷纹能暂时稳定周围的空间,还能偏转弱小的雷霆攻击。
更重要的是,雷渊步消耗极低。
以陈宵现在的灵力储备,全力施展可以持续一个时辰,而同样的时间里,雷影步只能坚持两刻钟。
“终于成了。”
峡谷深处,陈宵站在一处相对安全的石台上,望着前方最后十里路段。
那里是整个雷暴峡谷最危险的地方——雷暴眼。
所谓雷暴眼,是峡谷中雷霆之力汇聚形成的漩涡中心。那里的雷霆已经不是简单的落雷,而是液态的雷霆潮汐,如海浪般在峡谷中奔涌。潮汐中,还夹杂着空间碎片,形成了一道道移动的空间利刃。
想要通过,必须横穿这片死亡潮汐。
陈宵调息片刻,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他纵身跃下石台,踏入雷暴眼。
瞬间,天旋地转。
液态雷霆如海啸般拍来,每一滴雷液都重若千斤,拍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陈宵的护体雷光只支撑了三息就宣告破碎,雷霆潮汐直接冲击他的肉身。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但陈宵咬牙坚持,雷渊步全力施展。
他在雷霆潮汐中游动,身形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雷鱼。时而潜入潮汐深处,避开表面的空间利刃;时而跃出潮汐,在浪尖借力加速;时而以雷霆化翼短暂滑翔,越过特别危险的区域。
这是一个对体力、灵力、意志力的三重考验。
陈宵的九窍雷丹疯狂旋转,不断输出雷霆之力。但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仅仅半刻钟,灵力就只剩下三成。
而前方,还有至少五里。
“不能停”
陈宵眼中闪过狠色,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主动吞噬雷霆潮汐!
他不再抗拒潮汐的冲击,反而张开全身毛孔,疯狂吸收周围的液态雷霆。这些雷霆未经炼化,狂暴无比,一入体就开始破坏经脉、腐蚀血肉。
但陈宵不管不顾,以《》的炼体篇强行镇压,将入侵的雷霆之力导入九窍雷丹。
雷丹剧烈震颤,表面的雷纹都开始模糊。但与此同时,它的旋转速度再次提升,转化效率暴涨!
陈宵的气息开始回升。
四成,五成,六成
当他恢复到七成灵力时,雷丹终于达到了极限,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再吸收下去,就有碎裂的危险。
但,足够了。
陈宵长啸一声,雷渊步爆发到极致。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螺旋状的雷光,在雷霆潮汐中硬生生钻出一条通道!所过之处,液态雷霆被强行排开,空间利刃被雷光绞碎。
五里,四里,三里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
但就在这时,雷暴眼深处,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和魔枭的眼睛不同,这双眼睛更大、更古老、更加空洞。那不是生物的眼睛,而是雷霆法则具现化的“法则之眼”!
它“看”向了陈宵。
只是一眼,陈宵就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解析”——从肉身结构到灵力运行,从元神构成到法则感悟,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更可怕的是,随着解析的进行,周围的雷霆潮汐开始针对他。
原本杂乱的攻击变得有序,空间利刃组成阵法,液态雷霆化作牢笼。陈宵的雷渊步瞬间失效,因为他每一步的落点都被预判,每一次变向都被封锁。
“法则压制”陈宵心中骇然。
这是元婴修士才有的能力——以自身感悟的法则,暂时压制一片区域的天地法则。而眼前这双法则之眼,显然已经将雷霆法则掌控到了极高的层次。
逃不掉了。
陈宵停下身形,仰头看向那双眼睛。
既然逃不掉,那就正面一战!
他双手结印,胸口雷帝之心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次,他没有催动印记攻击,而是以印记为媒介,开始“沟通”那双法则之眼。
你不是要解析我吗?
那我就让你解析个够!
陈宵主动放开所有防御,将自己的雷霆感悟、雷帝传承、九窍雷丹的结构一切与雷霆相关的东西,全部展示在法则之眼面前。
这是一个赌注。
如果法则之眼判定他为“异端”,就会调动整个雷暴眼的力量将他抹杀。但如果判定他为“同类”
时间仿佛静止了。
法则之眼的瞳孔中,无数雷霆符文飞速流转,那是它在疯狂计算、分析。
陈宵能感觉到,一股浩瀚的意志正在审视他。那意志冰冷无情,如同天道本身,不带任何情感,只按既定规则运行。
一息,两息,三息
冷汗从陈宵额头滑落。他第一次觉得,三息时间如此漫长。
终于,在第十息,法则之眼缓缓闭合。
周围的雷霆潮汐恢复了无序,空间利刃也消散了。不仅如此,前方的液态雷霆自动分开,形成了一条直通峡谷出口的通道。
陈宵长舒一口气,浑身瘫软。
他赌赢了。
法则之眼认可了他的雷霆之道,将他视为“雷渊的一部分”。
没有再犹豫,陈宵沿着通道全速前进。十里距离,转眼即至。
当他踏出雷暴峡谷的瞬间,身后的通道轰然闭合,雷霆潮汐再次奔涌,将一切痕迹淹没。
陈宵回头望去,峡谷依旧狂暴。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同了。
经过这场生死磨砺,他的雷渊步彻底大成,肉身强度再上一个台阶,对雷霆法则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雷渊法则的“认可”。
这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陈宵转身,看向前方。
雷兽岭已经穿过,接下来是雷煞沼泽。
距离雷帝宫,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