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藏雷阁三日，陈宵在魂葬场边缘找到一处相对完整的石殿废墟。石殿穹顶已坍塌大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但四壁仍屹立不倒，墙壁上刻画着早已模糊的雷霆符文。最难得的是，殿中央的地面保存完好，镶嵌着一圈圈繁复的聚灵阵纹——虽然因年代久远效力大减，但仍能汇聚方圆五十里内的天地灵气。
陈宵在此暂驻。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整理《惊雷总纲》中的“九窍雷丹”法门。
盘膝坐在阵眼处，陈宵内视丹田。那枚拳头大小的混沌雷丹缓缓旋转，表面九色雷纹如活物般游走，每一次转动都带动周身雷霆之力共鸣。寻常金丹修士的金丹，大小如鸽卵便算上乘，他这枚雷丹却比同阶大上三倍有余，蕴含的雷霆之力更是天壤之别。
但正因如此，冲击元婴的难度也呈几何倍数增加。
“九窍之法，是在金丹表面开辟九处窍穴，形成‘内外循环’。”陈宵回忆总纲记载，“每开一窍，金丹可多储存三成雷霆之力，九窍齐开，便是原本的二点七倍。同时，窍穴还能加速灵力吞吐，提升修炼效率。”
这法门与《》并不冲突，反而能相辅相成。
陈宵决定尝试。
他先调息三日，将状态调整至巅峰。然后运转《惊雷总纲》中记载的“开窍秘术”，引导一缕极其精细的雷霆之力，缓缓刺向雷丹表面。
这个过程必须万分小心。金丹是修士的根基所在，稍有损伤便可能修为倒退，甚至丹毁人亡。
第一缕雷霆之力如针尖般点在雷丹表面。
嗡——
雷丹剧烈震颤，九色雷纹同时亮起，爆发出抗拒的本能。陈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眼神坚定，继续催动秘术。
雷霆之力与雷丹的对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那缕力量终于刺破雷丹表层，形成一个米粒大小的凹坑时，陈宵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但这只是开始——凹坑需要扩张、固化，最终形成一个稳定的“窍穴”。
他取出一块上品雷灵石握在手中，磅礴的雷霆之力涌入体内，滋养着新生的窍穴。又过了三个时辰，第一个窍穴终于稳固下来，形如一个小小的漩涡，自行吸收着周围的雷霆能量。
陈宵睁开眼，长舒一口气。
“第一个窍穴，成了。”
他能感觉到，雷丹的容量确实增加了，虽然幅度不大，但这是个好的开始。更重要的是，窍穴形成的漩涡能自动提纯雷霆之力，让灵力更加精纯。
“按照这个速度，开满九窍至少需要三个月。”陈宵估算着，“而且越往后越难，最后三窍可能需要特殊机缘。”
但他不急。
夯实根基本就是水磨功夫，急不得。
接下来半个月，陈宵白天开凿窍穴，夜晚则用魂葬场净化残魂得来的魂力淬炼元神。他的生活规律得如同钟表：辰时起身，在废墟中演练惊雷九变；巳时至申时，闭关开窍；酉时开始，外出净化残魂；子时返回，以魂力滋养元神。
枯燥，但充实。
每一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强。虽然修为依旧是金丹圆满，但雷丹的容量在缓慢增加，元神的凝实度在提升，对雷霆法则的感悟也在加深。
第十七天，陈宵遇到了瓶颈。
第三个窍穴开到一半时，无论他如何催动秘术，都无法再深入分毫。雷丹表面那处凹坑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雷霆之力一靠近就被弹开。
“是雷丹自身的防御机制。”陈宵沉思，“前两个窍穴开在相对‘薄弱’的位置，第三个开始触及核心区了。”
他停下开窍，转而思考对策。
《惊雷总纲》中记载，遇到这种情况，需要以“魂火”辅助。所谓魂火，是燃烧元神之力形成的特殊火焰，能软化金丹防御，但风险极大——魂火一旦失控，轻则元神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值得一试。”陈宵做出决定。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做了三天准备。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在石殿周围布下三重防护阵法，又从储物袋中取出慕容轩给的“回天丹”放在手边——万一出事，这丹药能吊住性命。
第四日正午，阳气最盛时，陈宵开始了。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那片雷光闪烁的神庭中，元神虚影已凝实到七分，面目清晰可见，盘坐于雷霆王座之上。
“燃。”
陈宵心念一动，元神虚影的眉心处，一缕银白色的火焰燃起。
起初只有豆粒大小，但随着元神之力不断注入，火焰迅速膨胀，很快包裹了整个元神虚影。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那不是肉体的痛，而是生命本源被灼烧的痛，仿佛整个存在都要被焚成灰烬。
陈宵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滴落。
但他没有停止。
魂火顺着经脉流淌，最终汇聚到丹田，包裹住那枚混沌雷丹。银白色的火焰与九色雷光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雷丹表面的防御在魂火灼烧下，果然开始软化。
就是现在！
陈宵再次催动开窍秘术，雷霆之力刺向第三个窍穴的位置。
这一次，阻力小了许多。
雷霆之力如热刀切黄油般深入，窍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固化。半个时辰后，第三个窍穴成形，比前两个更加深邃，吸收雷霆之力的效率也更高。
但代价是，陈宵的元神虚影黯淡了三分，眉心的魂火也微弱了许多。
“一次最多开一窍，否则元神撑不住。”陈宵得出判断。
他散去魂火，取出一块中品魂晶——这是净化残魂时得到的副产品，能快速恢复元神之力。魂晶在掌心化作精纯的魂力，融入识海，滋养着受损的元神。
整整一天一夜，陈宵才从虚弱中恢复过来。
但当他内视雷丹，看到那三个缓缓旋转的窍穴时，觉得一切代价都值得。
“照这个进度，两个月内能开满九窍。”陈宵眼中闪过期待，“到时候，我的灵力储备将远超同阶，为碎丹成婴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陈宵走出石殿。
天色已暗，魂葬场的紫色水晶林开始散发幽光。他决定今晚不净化残魂了，改去探索另一处废墟——根据雷昊残魂的模糊记忆，惊雷宗遗址中，还有一处“炼雷池”，是宗门弟子淬炼肉身的地方。
或许在那里，他能找到强化肉身的机缘。
陈宵化作一道雷光，消失在废墟深处。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石殿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身影穿着上古样式的道袍，面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跃的雷火。
它“注视”着陈宵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声，重新融入阴影。
“雷帝传人……希望这一次，你能走到最后。”
声音消散在夜风中，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