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带队做先锋,先一步下了兽口查探情况,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后,才派人返回外面报信。
他们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通道内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黑瞎子闻声转过头,却发现吴三省肩上居然还扛着一个人,能让吴三省亲自扛着的人是谁?
黑瞎子心里有猜测了,他眉梢一挑,抬脚迎上去:“三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还扛着宝贝进来的?”
吴三省显然没心情和他打哈哈,看他过来,干脆不客气地卸货:“来搭把手。”
黑瞎子把人抱下来,借着手电光一看就乐了,这小狐狸是去哪个泥巴地里打滚了,把自己弄得跟刚出土的兵马俑一样。
“人就交给你了,千万帮我看好喽。”吴三省交代了一声,一边活动着略显酸痛的肩膀,一边就带着人在四周勘探。
黑瞎子欣然领命。
他抱着吴妄回到营地里,地上铺了几块相对来说干净些的防水垫子,但黑瞎子低头看看怀里这个泥娃娃,再看看崭新的垫子,果断决定——还是放地上吧!
反正吴妄身上也不差那点泥了。
既然接到了“看守人”的任务,黑瞎子还真就别的事一点都不管了,其他伙计忙着警戒、探查、整理装备,他倒好,找了个突起的石条坐着,只管一心一意地守着吴妄。
其余几个伙计频频望向他,纷纷暗骂还是他会偷懒啊。
黑瞎子浑不在意,他一腿随意地支着,一腿放松地伸直,后背懒洋洋地靠在装备袋上,放空了一会儿后,他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腿边安静躺着的吴妄身上。
好奇心驱使下,他随意拨弄了两下吴妄额前的头发,有意思的是,结成泥块的头发无论怎么拨弄弯折,都会一弹一弹地回到原位。
黑瞎子觉得这手感和效果意外地有趣,墨镜后的眼睛里笑意渐浓。
玩够之后,他的视线慢慢滑到吴妄紧闭的双眼上,即使沾着泥点,那浓密纤长的眼睫依旧清晰可见,黑瞎子暗自感叹:现在总算是知道“睫如羽扇轻扬”是什么模样了……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拨弄了一下柔软的睫毛尖,指腹轻柔、浅尝辄止,感受着细微的瘙痒感从指尖传来。
视线继续下移,划过吴妄笔挺的鼻梁,落在他微张的嘴唇上,那里也沾着一点泥……
不知过了多久。
吴妄的意识逐渐回拢,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被包裹住的舒适,他似乎是躺在一张大毯子里,浑身暖烘烘的。
紧接着,后颈处隐隐透着一股酸胀感,他下意识扭了扭脖子,试图缓解这种不适,同时散落的记忆涌出:三叔沉重苦涩的诀别、亲密的拥抱、还有后颈突如其来的剧痛……接着他就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吴妄猛地睁开眼,被至亲之人亲手放倒的委屈和怒火同时燃起,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头突然探到他眼前,伴随着轻佻带笑的声音:“哟~终于舍得醒啦~”
吴妄歪了下头,冷笑一声,旋即猛地朝着那张欠揍的脸挥出一拳,却被人精准地握住。
“啧,恩将仇报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儿啊。”
黑瞎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无奈:“瞎子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帮你洗了头、擦了脸、还换了身干净衣服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看吴妄眼睛无形的火苗渐渐熄灭,但还是抿着唇不愿意说话的样子,黑瞎子只好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拳头,透着点邀功的意味说到:“这儿的干净水可是金贵得很呐,还是从我那一份里面匀出来给你的。”
说完,黑瞎子顺势将吴妄拉着坐起身。
吴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是温凉的肌肤,身上也很清爽,新换上的衣服虽然稍显宽松,但起码是干净的。
他不好意思地朝黑瞎子笑笑:“抱歉,我不该发泄在你身上……还有,谢谢。”
看着他乖巧的样子,黑瞎子墨镜后的笑意更深:“举手之劳而已,不客气。”
吴妄从毯子里钻出来,瞬间被湿冷的空气包裹住,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黑瞎子用下巴朝着旁边堆着的外套示意了一下:“穿那个吧,都是备用的装备。”
吴妄道了声谢,赶紧抓起一件深色的冲锋衣套在身上,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目前是在一个大型的石窟当中,周围还有好几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他们所在的营地就搭建在石窟中央。
营地里有的伙计在补觉,有的在火堆旁闲聊,但都不是吴妄的熟面孔,且吴三省也不在里面。
仿佛知道吴妄在找什么,黑瞎子解释了一下:“这里的水道跟迷宫似的,四通八达,三爷不放心,就亲自带人去探路了。”他看了眼手表,补充道:“去了也有一会儿了,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吴妄点点头,接着问他:“我们是从上面那个兽口下来的?”
“没错,这里是西王母宫的排水系统,不过年头太久,有些地方不是塌了就是堵了,但主路应该还在。”
黑瞎子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来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吴妄:“那群野鸡脖子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偷袭,抓紧时间吃点吧。”
吴妄接过压缩饼干,惊道:“野鸡脖子?这里有野鸡脖子?”
他当然知道黑瞎子说的“野鸡脖子”并不是字面上鸡的脖子,而是一种毒蛇,这种蛇非常罕见,且在他们老家有少量分布,吴妄自己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哥吴邪曾经在山上遇到过,小时候经常拿这个和班里同学吹牛。
据家里的老人说,这种蛇堪称蛇界的蛇王,它们身形如电,能贴地疾飞,且剧毒无比,一旦沾上就得死,甚至连它爬动时,杂草都会害怕得自动分开(看来吴邪吹牛的爱好也是深得家族真传)。
另外,这种蛇是不能打死的,会有同类来报复。
黑瞎子看他这么惊讶,疑惑地反问:“嗯?三爷不是说,你是一路从雨林赶过来的吗?你没碰到过?”
吴妄茫然地摇头,咬了一口压缩饼干:“一路上……只有最开始进雨林那会儿,在营地附近看到过压痕,估计是大蟒蛇留下的……”
说到后面,吴妄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后面深入雨林再到沼泽……我好像真的没有再碰见什么活物,连鸟叫都没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