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日头刚爬上东山头，晓信会计隔壁新刷的白墙前就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红纸屑溅到孙怀圣新擦的皮鞋上，他跺着脚吼：“刘健你个瓜娃子！鞭炮往哪儿扔咧？”刘健穿着紧绷绷的西装，袖口标签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他咧着嘴回敬：“你懂个铲铲！这叫红火当头！”
农业局王局长亲手揭开牌匾上的红绸时，led屏正循环播放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标语。王局长握着刘健的手直晃：“小伙子有出息！县里今年要重点扶持十个电商示范点，你们畅达打头阵！”刘健激动得手舞足蹈，同时忙慌地把人往屋里引。
苏雨晴挤在人群里，递过来一卷画。展开是幅水彩：斑驳的老灶台上陶罐冒着热气，窗棂外青山叠翠。“带学生去石塘村写生时画的，”她耳根微红，“觉着该让城里人看看真资格的乡土。”
等宾客散尽，十来号人把新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塑料板凳不够坐，孙怀圣一屁股坐在复印纸箱上，纸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爱国攥着新领的笔记本，紧张得鼻尖冒汗。
“人都齐了哈！”我敲敲白板，“今天咱们三驾马车就算套上辕了！”
刘健第一个蹦起来：“畅达这回要打翻身仗！五十万启动金到位，老子”王婷直接用账本敲他后脑勺：“说啥子老子？先把上回赔钱的窟窿填平再吹牛！”
陈默扒拉着新到的竹料样品突然插话：“都来看！左边是李老伯按老法子编的，右边是新标准——篾条多两道，还加了防霉处理！”他举起两个竹篮对着光，“往后山川文创就干三件事：立规矩、教手艺、搞创新！”
孙怀圣凑过来捏竹篾，咧着嘴笑：“这个巴适！要是早点用新标准，上回那些漏糖的竹筒”话没说完就被刘健捂住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爱国怯生生举手：“我我跟着王姐学查账，发现上回赔钱主要是质检流程”他越说声越小，王婷鼓励地拍拍他肩膀：“大声说！吃一堑长一智嘛！”
“说得好！”我接过话头，“往后晓信管钱袋子，山川管命根子，畅达闯市场。各家的账自己背，别再想着吃大锅饭！”
刘健立马掏手机建群：“五个核心合作社今天必须拉进来！群名就叫‘乡村振兴特种兵’！”孙怀圣凑过去看屏幕，突然喊：“把青龙湾老张也拉进来嘛！上回他娃往蜂蜜掺糖是不对，但熏腊肉的手艺确实绝！”
王媛忧心忡忡地转笔：“品质管控咋个落实？总不能还像上回”
陈默把刻刀往桌上一扎：“我每月抽检两次！每个合作社派品控员，工资从山川文创出！”刀尖扎进桌面的声响让林爱国缩了缩脖子。
“怕啥子！”孙怀圣搂住林爱国脖子，“你跟着王姐学查账，我跟着刘健跑合作社。咱们双剑合璧”刘健往他嘴里塞了块喜糖：“合你个锤子！先把你那本《合作社财务管理细则》编出来！”
窗外暮色渐沉，新装的led灯把争执不休的人影投在墙上。苏雨晴悄悄把带来的橘子分给大家，剥开的橘皮在暖气片上卷成小船。
我按住吵作一团的众人：“说正事！县里刚通过的农业产业化基金，下周我要去争取。刘健你把和五个合作社合作的合同做出来，陈默抓紧新品设计”
“我呢我呢？”孙怀圣急得举手。
“你？”我挑眉，“跟着刘健当说客去！用你那套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比喻，给老乡讲品控重要性！”
众人大笑声中，刘健突然用筷子敲着茶杯唱起来：“三驾马车哟，并排排走咧”孙怀圣立即用西南官话接上：“你追我赶莫摔跤哟！”破锣嗓子震得墙上的水彩画微微发颤——画中老灶台的陶罐里，仿佛正飘出今年新米粥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