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6年,新世界,卡莱岛。
这座以精湛的海楼石镀层技术而闻名,并悄然向夏洛海贼团输送着财富与技术的岛屿,此刻正被末日的颜色所笼罩。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那是无数燃烧的建筑映照出的光,混杂着火山灰与浓烟,将太阳彻底遮蔽。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炭与血肉烧灼后混合的恶心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滚烫的沙砾。
“报告萨卡斯基中将!东区已‘净化’完毕,未发现任何反抗分子!”
“西区港口已彻底封锁!所有船只均已击沉!”
一名海军上校站在一座被熔岩融化了一半的钟楼上,对着下方那个如同地狱魔神般的身影,大声汇报着战果。
萨卡斯基,这个在海军内部以“彻底的正义”而迅速崛起的新星中将,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他身上那件“正义”大氅在灼热的气浪中翻飞,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猩红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
他的脚下,是缓缓流淌的岩浆,岩浆所过之处,无论是钢铁还是生命,都化作了黑色的焦炭与扭曲的蒸汽。
“做得不够。”
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将目光投向岛屿中央那座唯一还算完整的、巨大的白色工厂。
“罪恶的根源,还未铲除。那些为海贼制造船只的‘工匠’,他们的双手,比任何海贼的刀剑都要肮脏。”
他抬起手臂,那条手臂在瞬间元素化,化作了翻涌着恐怖热量的赤红熔岩。
“既然他们不肯从洞里出来,那就把整座岛都烧成平地。”
“萨卡斯基中将!”那名上校的脸色骤变,“工厂里还有大量被胁迫的平民!如果使用无差别攻击……”
“平民?”萨卡斯基缓缓转过头,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睛里投射出的,却是足以让灵魂冻结的绝对意志,“与罪恶共存,便是原罪。无法与邪恶划清界限的软弱,本身就是一种必须被根除的‘恶’。”
“传我命令。”
“流星火山。”
“不……不要啊!”
“救命!我们是无辜的!”
工厂周围,无数被海军火力逼得走投无路的岛民,发出了绝望的哭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自诩正义的海军,会对自己挥下屠刀。
萨卡斯基对此充耳不闻。他的手臂高高举起,无数巨大的熔岩拳,如同末日的陨石雨,在天空中成型,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然而,就在那漫天火雨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从天际线的尽头一闪而至!
轰——!!!
那道流光,携着一股蛮横到极致的狂暴气势,重重地砸在了萨卡斯基与工厂之间的空地上!
坚硬的岩石地面,在他落脚的瞬间,轰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冲击坑!烟尘与碎石四散飞溅!
烟尘散去,一个赤裸着上身,浑身覆盖着银白色金属,双眼被血色彻底染红的男人,缓缓站直了身体。他那双闪烁着冰冷金属寒芒的利爪,在暗红色的天光下,折射出死亡的光晕。
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用那双野兽般的血瞳,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的萨卡斯基,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你再动一下试试。”
萨卡斯基的动作停住了。
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金刚狼’罗根……夏洛海贼团一番队总长。很好,终于钓到一条大鱼了。”
他将那已经准备就绪的“流星火山”,缓缓收回,手臂上的熔岩翻涌得更加剧烈。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阻止正义的执行吗?”
“谁说……他是一个人?”
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同时响起。
萨卡斯基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的见闻色霸气,早已覆盖了整座岛屿,可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第二个人潜入!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他身后那片巨大的、由钟楼投下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
一道漆黑的、快到极致的鬼影,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蹿出!那道影子,完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只是从一个阴影,跳跃到了另一个阴影。
他的目标,不是萨卡斯基,而是那座工厂的大门!
维克托!
他就像一个最顶级的刺客,在戒备森严的战场上,闲庭信步。萨卡斯基那足以感知一切的见闻色,在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盲区!
这不是隐身,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技巧!
维克托将自己的气息、动作、甚至杀意,都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融入了那些燃烧的火焰,那些绝望的哭喊,那些被风吹动的尘埃之中。
他就站在那里,可是在萨卡斯基的感知里,他就是一块石头,一阵风,一个无意义的背景板。
“混账东西!”
萨卡斯基终于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转身便是一记“犬啮红莲”!
巨大的熔岩狗头,咆哮着,撕裂了空气,朝着那道即将冲入工厂的黑影噬去!
可罗根,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吼——!!!”
一声狂暴的兽吼,罗根的身影再次化作银色的炮弹,后发先至,用自己那完全金属化的身躯,硬生生地,撞在了那颗熔岩狗头的侧面!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轰然炸响!
熔岩四溅,将周围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大洞!
罗根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半边身子都被烧得一片焦黑,发出烤肉般的焦臭味。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落地的瞬间,双腿猛地一蹬,再次朝着萨卡斯基冲了过去!
他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为维克托,创造出了那稍纵即逝的、宝贵的一秒钟。
维克托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在那扇巨大的合金门前一闪而过,整个人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在了工厂内部的黑暗之中。
“找死!”
萨卡斯基彻底暴怒了!
他不再理会那个已经潜入的“小老鼠”,而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眼前这个悍不畏死的疯子身上!
“大喷火!”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炽热的熔岩巨拳,携着足以将一座岛屿都打穿的恐怖力量,朝着罗根的脑袋,悍然轰下!
罗根不闪不避!
他交叉双爪,将全身的武装色霸气催动到极致,那银白色的金属身躯之上,浮现出一层漆黑如墨的光泽!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抗下这一击!
为维克托,争取更多的时间!
……
工厂内部,一片混乱。
维克托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慌乱奔逃的人群中穿梭。
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头发花白的首席技术官,一把将他扛在肩上。
“跟我走。”
冰冷的声音,让那老头打了个哆嗦,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地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就在维克托准备原路返回的瞬间。
整座工厂,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头顶那厚重的合金天花板,开始扭曲,变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工厂之外,萨卡斯基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神明宣判般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岛屿。
“既然你们这些垃圾都喜欢躲在里面,那就一起,化为灰烬吧!”
末日,降临了。
无数颗巨大的熔岩拳,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死亡的流星雨,无差别地,朝着整座岛屿,覆盖而来!
轰!轰!轰!
工厂的天花板,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彻底洞穿!
滚烫的熔岩,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无数来不及躲闪的平民,瞬间吞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维克托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他扛着技术官,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在坠落的熔岩与崩塌的建筑之间,闪转腾挪!
可攻击,太密集了!
眼看着一发巨大的熔岩拳,即将封死他所有的退路,将他和肩上的目标,一同化为焦炭。
一道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银色身影,却如同守护神般,从天而降,重重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罗根!
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的后背,用自己那号称无坚不摧的艾德曼合金脊骨,硬生生,为维克托,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绝对安全的空间!
噗!噗!噗!
三颗巨大的熔岩拳,不分先后,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罗根的背上!
那足以熔化钢铁的恐怖高温,让罗根那金属化的皮肤,都发出了“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大片的肌肉组织,被瞬间气化,露出下面那森白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骨骼!
“呃啊啊啊啊——!!!”
饶是以罗根的硬汉意志,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咆哮!
可他的身体,却像一颗钉死在大地上的钉子,一步未退!
“快……滚!”
沙哑的、仿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传入了维克托的耳中。
维克托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着那个用后背为自己抵挡住末日的、浑身焦黑,几乎不成人形的男人,那双总是冰冷无波的兽瞳之中,第一次,燃起了一股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狂暴的火焰。
他将肩上的技术官,轻轻放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总是隐藏在阴影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狰狞无比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笑容。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不再收敛自己的杀意!
“吼——!!!”
一声不似人类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咆哮,从维克托的喉咙深处,轰然爆发!
他的身躯,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爆响声中,迅速膨胀!
浓密的黑色鬃毛,从他的后颈疯狂生长出来!他的手指,化作了比罗根更加粗长、更加狰狞的利爪!他的身形,彻底化作了一头半人半兽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史前剑齿虎!
“萨卡斯基!!!”
他咆哮着那个名字,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工厂之外,出现在了那个正准备发出第四击的男人面前!
不是偷袭!不是暗杀!
是正面,是饱和式的,疯狂攻击!
唰!唰!唰!唰!唰!
无数道漆黑的、带着撕裂一切意志的爪影,如同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将萨卡斯基彻底笼罩!
萨卡斯基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他仓促之间布下的熔岩护盾,在那连绵不绝的、疯狂的爪击之下,竟被一层一层地,硬生生撕碎!
即便是元素化也抵挡不了这附带强大武装色霸气的攻击。
无数的岩浆也淹没不了眼前这个男人!
刺啦——!
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萨卡斯基的胸口,一直划到小腹!
鲜血,第一次,从这位海军中将的身上,喷涌而出!
萨卡斯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彻底陷入癫狂的黑色野兽。
维克托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拖着正在快速恢复的罗根,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海岸线的尽头。
萨卡斯基想要追击,可胸口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只来得及,将那两张狰狞而疯狂的脸,牢牢地,刻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
蜂巢岛
罗根嘴里却依旧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维克托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他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他那双冰冷的兽瞳,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罗根。
许久。
“你又欠我一次。”维克托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罗根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