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静静听着,指尖的念珠终于重新转动起来,温润的檀木触感让他紧绷的心神渐渐平复。他看着墨臻金瞳中不再是怒焰的坚定星火,看着远处百姓团圆的暖光映在徒弟脸上,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没有无奈,只有释然与疼惜。他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墨臻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僧袍传递过去,沉稳而有力量:“既然你已经做下决定,那为师也愿意陪你闯上一闯,只希望为师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话音落下,他微微挺直了脊背,原本带着忧虑的眼底此刻也燃起了微光,如暗夜中的萤火:“你说得对,众生平等从不是挂在嘴边的佛号,是要实实在在护出来的。若仙佛失道,那真经便该有新的念法;若法度不公,那戒律便该有新的定法。”他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僧袍,目光扫过身旁怒容未消的八戒与神色沉稳的沙僧,声音愈发坚定,“前路纵有刀山火海,只要我们师徒一心,便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师徒四人辞别挤满了前来送别的百姓——前日还紧锁的门户尽数敞开,人们捧着自家仅有的米糕、鲜果,塞到师徒手中,粗糙的手掌带着真诚的温度。一位抱着襁褓的妇人挤到墨臻面前,泪水涟涟地将一块用锦帕包好的红糖糕塞进他怀里,那襁褓中的婴儿正是前日牢笼里最小的孩子,此刻睡得安稳,小嘴角还微微抿着。“圣僧,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儿……”妇人哽咽着磕头,额角磕得通红,身后的百姓也跟着齐齐跪下,哭声与“多谢圣僧”的感谢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城门上的铜铃轻轻作响。
墨臻走在队伍最后,肩上还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正是前日用脏手指着他金箍棒的小家伙,此刻正攥着他的僧袍领口,用带着奶气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大圣叔叔,你的棒子好厉害,以后再有人欺负我们,你还要来救我们呀!”墨臻低头看着孩子沾满糖渣的小脸,金瞳中的冷厉彻底消融,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难得柔和:“放心,叔叔会的。”
他抬头望去,街道两旁的百姓都望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感激与依赖——那些曾因恐惧而黯淡的眼睛,此刻亮如星辰;那些曾因绝望而紧绷的脸庞,此刻绽开了真切的笑容。风卷着百姓们的话语掠过耳畔,也卷起他靴底未干的比丘国泥土,带着烟火气的温热,与狮驼岭的焦糊、五行山的寒苦截然不同。这鲜活的人间烟火,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坚定的角落。
金箍棒在他掌心轻轻震颤,不再是因愤怒而共鸣,而是因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而发烫。他看着前面唐僧沉稳的背影,看着八戒扛着钉耙与百姓笑闹的模样,看着沙僧默默帮老弱提行李的身影,心中的决心如磐石般愈发坚定——他要护的,从来不是那卷写在纸上的真经,而是眼前这些鲜活的生命,是这人间的烟火与安宁。仙佛的棋盘又如何?伪善的面具又怎样?今日他手握金箍棒,身侧有师徒相伴,便要一路向西,不仅要取到那“真经”,更要为三界众生,为这烟火人间,踏出一条真正公平、再无欺辱的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金红流光在他周身淡淡萦绕,如守护的光,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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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百姓的道谢声还萦绕在耳畔,墨臻突然攥紧金箍棒,金瞳望向南极仙翁消失的云层,那里仍残留着一缕淡淡的仙泽。他足尖猛地一点地面,青石砖被踏得碎裂,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向空中,金红流光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尾迹,“师父师弟,随俺追!”
唐僧虽无腾云驾雾的神通,面对这紧急追击却未有半分慌乱。他立在城门下,望着墨臻化作的金红流光刺破天际,指尖在锦襕袈裟的边缘轻轻一捻,那曾抵御过黑熊精妖风的佛门至宝便从怀中滑落。他垂眸默念一句佛号,手腕轻扬,袈裟如被清风托起的红云般展开,金线绣就的佛偈在夕阳下骤然亮起,“唰”地化作一片温润却磅礴的金光,如穹顶般将沙僧与八戒稳稳笼罩其中。这金光并非攻击性的烈芒,却带着观音菩萨的加持之力,暖意顺着毛孔渗入肌肤,连八戒躁动的气息都稳了几分。
“悟净,劳烦了。”唐僧声音沉稳,身形微微前倾。沙僧早领会其意,左脚在前踏成马步,降妖宝杖横握于掌心,猛地往虚空一戳——宝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窝中蓝芒爆射,顺着杖身纹路流淌的灵光触到虚空的刹那,竟如溪流汇聚般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桥。光桥桥面泛着流沙河底细沙般的磨砂质感,边缘萦绕着细碎的蓝光电弧,踩上去稳如青石长阶,连风都吹不散它的形态。
“师父放心!”沙僧沉声应道,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唐僧的手臂,将他扶上光桥。桥身只微微下沉半分,便立刻稳住,足见其稳固。
另一边的八戒早已按捺不住,肥硕的身躯在光桥边一纵,九齿钉耙被他扛在肩头,铁环碰撞发出“叮铃哐当”的脆响。他踩在光桥上的瞬间,脚掌竟溅起细碎的蓝光,肥腿迈开如捣蒜,速度快得与他臃肿的身形截然相反,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慵懒。“大师兄莫要独吞功劳!”他扯开嗓子吼道,络腮胡被风吹得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老仙翁的灵芝如意看着就值钱,今日定要抢来给师父当拐杖,再把那白鹿精的鹿角拔下来,给俺做个酒壶!”吼声响彻云霄,连远处归巢的鸟雀都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远。
锦襕袈裟的金光托着三人如流星赶月般疾驰,墨臻在前开路,金瞳如最敏锐的罗盘,死死咬住天际那缕淡金色的仙泽——那是南极仙翁周身不散的仙家气息,即便混入云海,也如黑夜里的萤火般清晰。光桥在虚空中飞速延伸,蓝芒与金红流光交织成一道耀眼的光带,掠过山川河流时,惊得下方百鸟齐飞、兽群奔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追出了万里地。
前方云雾突然变得浓稠如乳,山巅的轮廓在云海中若隐若现,隐约传来仙鹤清脆却带着慵懒的唳鸣。“就在前面!”墨臻低喝一声,猛地加速窜入云海,金红光芒将浓雾撕开一道缺口——只见那座孤高的山巅上,南极仙翁正斜倚在仙鹤背上闭目养神,灵芝如意横放在膝头,周身萦绕的淡白仙光将山巅的寒风隔绝在外。
而那白鹿精,竟全然没了方才在王宫后院的狼狈,正趴在鹤颈旁,用尖尖的鹿蹄梳理着油亮的雪羽,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南极仙翁的袍角,一副受宠撒娇的模样。它刚舔干净蹄子上的浮尘,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穿透云海的金红光芒,顿时如遭雷击,梳理羽毛的动作僵在半空,鹿耳“唰”地耷拉下来,原本惬意眯起的眼珠瞬间瞪得滚圆,连带着整个妖身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噗通”一声从鹤背滑落到山巅的岩石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颈侧的绒毛根根倒竖。
南极仙翁被白鹿精的动静惊醒,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睁眼看到立在云海边缘的师徒四人,脸上的慵懒彻底被不耐与愠怒取代。他缓缓坐直身体,灵芝如意在掌心轻轻一敲,周身的仙光骤然凝实几分,声音如淬了冰般冷冽:“泼猴,本尊念你护持取经不易,已网开一面,你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追到此地纠缠不休?”
“罚酒俺老孙喝得多了,但这公道,今日必须讨!”墨臻的吼声震得山巅云海翻涌,他凌空悬立,衣袍被罡风鼓得如猎猎战旗,金瞳中寒芒暴涨,与金箍棒的金红流光交相辉映。话音未落,他双臂猛地发力,金箍棒被抡成一道模糊的圆弧,棒身瞬间暴涨三丈,金红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流光,而是如沸腾的岩浆般喷薄而出,在半空凝聚成一头张牙舞爪的光龙。光龙鳞片分明,龙须上燃着细碎的火星,呼啸着卷向仙鹤,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连山巅的寒风都被这股威势逼得倒卷。
南极仙翁脸色骤变,先前的愠怒被猝不及防的威压取代,他哪料到这石猴追来后竟如此悍不畏死。来不及细想,他将灵芝如意横在胸前,指尖飞速划过如意顶端的灵芝纹路,口中急促念动法诀——淡白仙光如潮水般从如意中涌出,在仙鹤身前凝成一面丈许见方的光盾。光盾表面浮现金色的天庭符文,闪烁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可在光龙的冲击下,刚一接触便剧烈震颤,符文如蛛网般开裂,发出“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负之声。
“唳——”仙鹤被光龙与光盾碰撞的余波震得尖声嘶鸣,丹顶泛红,双翅慌乱扇动,险些将背上的南极仙翁掀翻。就在这攻防僵持的瞬间,缩在鹤腹下的白鹿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它瞅准四人防备的空隙,猛地弓起妖身,脖颈用力一缩再猛地前送,一道浓稠如牛乳的白色妖雾从它口中喷薄而出。雾团在空中炸开,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鹿毛藏在雾中,每根毛尖都泛着青黑的毒光,边缘锋利如刀刃,借着风势化作密不透风的箭雨,朝着光桥之上的唐僧师徒四人射去,连光桥边缘的蓝光电弧都被这妖雾熏得微微暗淡。
“看俺的!”八戒怒喝如炸雷,肥硕的身躯竟比阵风还快,踏前一步时地面都被震得发颤。他猛地攥紧九齿钉耙的长柄,双臂肌肉贲张,原本扛在肩头的钉耙瞬间在身前旋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寒光屏障——九个锋利的耙齿泛着冷冽的银芒,转动间带起“呼呼”的劲风,铁环碰撞的“叮铃哐当”声与风声交织,如战鼓般急促。那些藏在妖雾中的鹿毛毒箭刚触到屏障,便听见“噼啪”的断裂声接连炸响,细如牛毛的毒毛要么被耙齿削成两段,要么被旋转的劲风卷飞,落在光桥之上,瞬间被蓝光电弧灼成飞灰。
沙僧始终如磐石般护在唐僧身侧,见妖雾中仍有零星毒粉漏网,淡金色的僧袍下,手掌猛地攥紧降妖宝杖。宝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窝中,蓝芒骤然暴涨如火炬,顺着杖身纹路流淌的灵光瞬间将整根宝杖包裹,温润的蓝光如潮水般扩散开来,形成半透明的穹顶,将唐僧稳稳护在中央。那些带着腥气的毒雾一触到蓝芒,便如滚油遇水般“滋滋”消融,连半分腐蚀性都未能施展。净化妖雾的同时,沙僧手腕闪电般一翻,原本横握的宝杖瞬间竖挺如长枪,蓝芒凝聚在杖尖,化作一道尖锐的光刺,带着流沙河底的沉凝力道,直取鹤腹下白鹿精的后心——那是白鹿精妖身未褪尽的破绽,也是它最疏于防备之处。
墨臻眼角余光死死锁着南极仙翁光盾的震颤轨迹——那光盾在光龙冲击下虽未碎裂,边缘却已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符文开裂处露出转瞬即逝的缝隙,正是防御最薄弱的破绽。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身形骤然如断线风筝般下坠半尺,避开光盾正面的威压,同时左手猛地探向脑后,指尖一捻便揪下一把金灿灿的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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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他低喝一声,掌心仙力与巫血同时催动,毫毛在指尖化作点点金芒炸开,瞬间凝成数十个巴掌大小的悟空分身。这些分身与他本体一般金瞳灼灼,只是周身萦绕的金红流光更显灵动,每人手中都握着迷你版的金箍棒,棒尖同样泛着刺目的锋芒。不等南极仙翁反应,墨臻手腕一挥,数十个分身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借着他旋身翻转带出的劲风,精准地朝着光盾符文开裂的缝隙钻去——有的分身蜷缩成球状,顺着缝隙的弧度滑入;有的则挥着小金箍棒,硬生生将细微的裂口撑大几分;更有几个灵活地踩着光盾表面的符文,如走钢丝般奔袭向防御核心。
与此同时,墨臻本体掌心的金箍棒也如心神合一般骤然缩小,化作与分身兵器同款的纤细形态,他足尖在虚空猛地一点,借着分身吸引注意力的间隙,身形如最敏锐的猎豹般紧随其后,金红流光在周身凝成一层薄薄的光甲,甲片边缘燃着细碎的火星,巫族古纹流转间,将佛门净化力与石猴悍烈气完美融合,顺着那被分身撑开的最大缝隙,如游鱼般钻了进去。
“不好!”南极仙翁的惊喝如被捏住脖颈的鹤唳,骤然破音。他前一刻还凝注在光盾上的心神,被数十道钻缝而入的金红微光瞬间撕裂——那些巴掌大的悟空分身竟带着与本体同源的悍烈,迷你金箍棒在光盾内侧乱劈乱打,本就开裂的符文被搅得彻底崩碎,淡白光盾如被戳破的水泡般泛起密集的涟漪,防御漏洞在眨眼间扩大数倍。他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因极致的惊惶而泛出红丝,清晰看见墨臻本体化作的金芒如毒蛇出洞,顺着分身撕开的最大缺口钻来,那纤细的光刃上缠绕着巫族古纹,连空气都被撕裂出尖锐的锐响,直逼面门。
“收!”他舌尖咬破舌尖,借着刺痛强行稳住乱了的道心,指尖翻飞如蝶,急促掐动收盾法诀。淡白光盾如退潮般往回收缩,试图将那些分身与金芒一同包裹碾压,可光盾刚聚拢半分,便被内侧的分身用金箍棒死死撑住——小家伙们虽身形迷你,力气却半点不含糊,棒身抵着光盾内壁,金红光芒暴涨,硬生生将光盾的收缩之势阻了一阻。就是这短短一呼一吸的耽搁,那道致命金芒已近在咫尺。
“嗤啦——”金芒擦着他杏黄道袍的襟摆掠过,高温瞬间燎穿了三层锦缎,袍角绣着的日月星辰纹路被灼成焦黑的破洞,火星溅在他露在袖外的手腕上,烫得他猛地瑟缩了一下。老皮肉被灼出细小的水泡,钻心的痛感顺着经脉窜入脑海,他踉跄着往后退去,慌乱中竟踩空了仙鹤的脊背,若非及时攥住鹤颈的羽毛,险些从半空摔落。
他踉跄着往后连退两步,脚下的鹤背因这慌乱的力道剧烈晃动,仙鹤发出一声焦躁的唳鸣,双翅拼命扇动才勉强稳住身形。南极仙翁死死攥着鹤颈的羽毛,指节因用力而泛出与他苍老面容不符的青白,另一只手颤抖着抚向襟摆的破洞——焦黑的布屑沾在指尖,还带着未散的灼热,那是金芒掠过留下的温度,像一道烙印,烫得他心神不宁。他垂眸盯着那片被燎穿的锦缎,原本绣得规整的日月星辰纹路断成几截,焦黑的边缘卷着,像被狂风撕碎的天幕,狼狈又刺眼。
苍老的脸上,先前的威严与愠怒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真切惊惧——眉头拧成死结,眼角的皱纹因极致的紧绷而深如沟壑,眼白上的红丝愈发清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将道袍撑得一鼓一鼓。他抬眼望向墨臻的目光里,终于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忌惮:“这石猴……”话音刚出口便有些发颤,他猛地顿住,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金芒穿隙而来的瞬间——那精准到可怕的预判,那收放自如的力量,那刁钻狠辣的身法,哪是一只“泼猴”该有的手段?
若方才那道金芒再偏半寸,哪怕只是指尖粗细的偏差,此刻被洞穿的便是他的咽喉,而非仅仅是一片袍角。这个念头如冰锥般扎进心底,让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飞速蔓延,连周身萦绕的仙光都因这惊惧而微微黯淡。他执掌天庭寿元无数载,见惯了仙佛争斗、妖魔作祟,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而带来这份死亡威胁的,竟是当年被他视作“顽劣石猴”的悟空。
“欺人太甚!”南极仙翁的怒吼如惊雷炸响,苍老的面容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变形,眼角的皱纹拧成沟壑,原本温润的瞳孔此刻布满血丝,连鹤发都根根倒竖,周身的淡白仙光骤然变得狂躁如怒涛。他再也维持不住上仙的体面,猛地将掌心的灵芝如意高高抛向空中,枯瘦的手指掐动法诀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口中嘶吼出的咒语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天庭律法,以剑伏魔——凝!”
如意在空中飞速旋转,顶端的灵芝突然爆发出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原本莹白的玉质如意杆节节暴涨,表面浮现出鎏金般的天庭符文,符文如活物般游走攀爬,最终在丈许长的光杆末端凝聚成半月形的剑刃——整柄光剑泛着凛冽的寒芒,剑身上的符文每闪烁一次,山巅的空气便剧烈震颤一分,周围的云海被硬生生逼退数丈,露出下方嶙峋的山岩,连光线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势压得微微弯曲。“今日便让你这泼猴,知晓天庭上仙的真正手段!”南极仙翁须发皆张,猛地抬手往前一按,光剑带着“嗡”的震天轰鸣,如陨星坠地般朝着墨臻三人劈落,剑刃未及,凌厉的剑气已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碎石被卷着化作齑粉。
墨臻眼底寒芒一闪,毫不畏惧地踏前半步,先前缩小的金箍棒在掌心飞速旋转,“唰”地恢复丈二真身,金红流光顺着棒身纹路奔腾如岩浆,棒尖直指俯冲而下的光剑。他转头与身侧的八戒、沙僧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并肩作战的默契,是取经路上无数次生死与共沉淀下的信任。“动手!”墨臻低喝一声,声音刚落,三人同时催动体内力量。
金红光芒从金箍棒中喷薄而出,如火龙腾空;
沙僧的降妖宝杖则爆发出湛蓝神光,似深海怒涛翻涌;
八戒的九齿钉耙泛着冷冽的银白寒光,像极地冰棱出鞘。
三道光芒在空中交汇的瞬间,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如天地初开时的能量共鸣般,循着某种无形的韵律旋转交织。墨臻金箍棒的金红烈芒最先动起,如奔腾的岩浆般卷成漩涡,将沙僧宝杖的湛蓝神光稳稳裹在中央——那湛蓝带着流沙河底的沉凝,恰好中和了金红的燥烈,在漩涡内侧凝成一层温润的光膜;紧接着,八戒钉耙的银白寒光如利剑般刺入旋涡核心,锋利的锐气穿透金红与湛蓝的交融层,三者瞬间如榫卯般严丝合缝地咬合,再无半分缝隙。
金红的烈托着湛蓝的稳,湛蓝的润衬着银白的锐,三种光芒在旋转中彼此渗透、彼此成就,金芒染上蓝的沉静,蓝光缀着银的锋芒,银光裹着金的炽烈,最终在半空凝成一柄三尺多长的三色巨刃。巨刃刃身如凝实的宝玉,金、蓝、银三色光晕顺着刃纹缓缓流淌,时而泾渭分明,时而交融成绚烂的霞光;刃口边缘跳动着细碎的电光,“噼啪”作响间,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电离出淡淡的焦味。巨刃刚一成型,便散发着与南极仙翁光剑分庭抗礼的悍然力道,山巅的碎石被这股威压逼得齐齐震颤,它带着师徒三人并肩作战的信念,迎着俯冲而下的光剑,悍然斩去。
“轰——”两道巨力相撞的轰鸣如开天辟地的惊雷,震得整个山巅都在剧烈摇晃,脚下的岩石“咔嚓”作响,瞬间崩裂出碗口粗的纹路,碎石混合着尘土被气浪掀至半空,又如暴雨般砸落。三色巨刃与光剑的接触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比正午烈日还要炽烈,连墨臻的金瞳都下意识地眯起,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遭浓稠的云海撕得粉碎,四散的云絮如被打散的棉絮般飘向天际,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山谷。
唐僧稳稳立在光桥之上,任凭气浪掀起僧袍下摆,双手合十于胸前,檀木念珠在指尖飞速流转,《金刚经》的经文从他唇间缓缓溢出,声音温润却穿透了轰鸣的巨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佛门的慈悲与力量。他周身的锦襕袈裟早已彻底展开,金线佛偈在能量冲击下愈发璀璨,淡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柔和的穹顶,而是化作一道道奔腾的光潮,顺着光桥的蓝芒纹路飞速涌向墨臻三人——光芒触及墨臻时,化作暖流渗入他紧绷的肌肉,缓解着巫血沸腾带来的灼痛感;裹住八戒时,驱散了他挥耙后的脱力感;缠上沙僧时,则为他稳固的身躯再添一层坚盾。
墨臻能清晰感受到这股金光的加持,掌心金箍棒传来的沉坠感瞬间减轻大半,体内翻腾的仙力与巫血如被点燃的薪火,爆发出更磅礴的力量。他猛地沉腰扎马,将全身力道凝聚于双臂,肌肉贲张的臂膀青筋凸起,金红流光顺着他的手臂爬向金箍棒,再汇入三色巨刃之中——巨刃上的金芒骤然暴涨,竟将光剑的寒芒压得节节后退。“给俺压下去!”墨臻一声怒喝,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双臂往前奋力一推,三色巨刃带着“嗡”的震颤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压过光剑,刃尖距离南极仙翁的面门越来越近,凌厉的劲风已将他的鹤发吹得倒竖。
白鹿精见光剑被三色巨刃压得节节败退,南极仙翁已面露难色,顿时被恐惧与慌乱吞噬。它彻底撕碎了仙风道骨的伪装,鹿耳“唰”地竖得笔直,四蹄在岩石上刨出深深的蹄印,周身妖光暴涨,竟现出半人半鹿的原形——人身鹿蹄,颈侧绒毛根根倒竖,头顶鹿角泛着青白妖光,眼底是困兽犹斗的疯狂。它无视身旁的沙僧,也不顾自身妖脉尚未稳固,发疯似的朝着光桥之上的唐僧扑去,尖啸声里满是“拖个垫背”的狠戾,蹄尖还凝聚着淡绿色的妖力,显然是想以唐僧为人质逼退众人。
沙僧早有防备,他始终将唐僧护在身后,余光从未离开白鹿精。见其扑来,他沉喝一声,宽厚的身躯如铁塔般横在唐僧身前,降妖宝杖在掌心猛地一转,棒身蓝芒暴涨,带着流沙河底的阴寒之力横扫而出。宝杖与白鹿精蹄尖的妖力相撞,“砰”的一声爆响,淡绿色妖光瞬间溃散,白鹿精只觉一股巨力从蹄尖传来,妖身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重重摔在岩石上,激起一片尘土。不等它挣扎起身,沙僧已踏步上前,宝杖精准点在其颈侧妖脉处,湛蓝光芒顺着杖尖渗入,如锁链般死死锁住它的妖力,白鹿精只觉浑身酸软,连动一根手指都万分艰难,只能瘫在地上发出不甘的嘶吼:“主人救我!”。
南极仙翁眼角余光瞥见白鹿精被擒,心神瞬间大乱——这坐骑虽顽劣,却是他千年相伴的灵兽,更关乎他上仙的颜面。分神的刹那,他凝聚在光剑上的仙力骤然涣散,原本凛冽的光剑光芒如潮水般消退,剑身上的天庭符文也变得黯淡无光。墨臻怎会错过这绝佳时机?他眼底寒芒一闪,纵身一跃,金红流光在周身凝成光翼般的纹路,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南极仙翁。掌心金箍棒被他握得死紧,金红光芒顺着棒身奔腾,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光剑中段——“咔嚓”一声脆响,光剑应声断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四散飘落,如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你……你竟敢……”南极仙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被山风扯得支离破碎。光剑断裂的瞬间,他体内仙力如溃堤的洪水般紊乱,气血翻涌着冲上喉头,逼得他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彻底失去血色,只剩唇瓣泛着病态的紫。他踉跄着往后连退三步,脚下的鹤背剧烈晃动,丹顶鹤被这股颓势带得悲鸣一声,双翅慌乱扇动才勉强稳住身形,而他攥着灵芝如意的手,指节已因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青白,如意顶端的温润灵光都黯淡了大半。
墨臻如影随形般上前一步,金红流光在周身缓缓收敛,却仍带着未散的威压,将南极仙翁的退路彻底封死。他抬手一召,那些钻透光盾的小分身便如归巢的蜂群般飞回,顺着他的袖口钻进毛发,只留下金箍棒在掌心泛着冷冽的锋芒。棒尖精准地停在南极仙翁咽喉前一寸,金芒几乎要刺破他颈间的皮肤,逼得他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
金瞳中的冷厉如实质的冰刃,将南极仙翁眼底的惊惧与不甘看得一清二楚,墨臻的声音沉得像淬了万年寒冰:“今日饶你性命,不是看在你上仙的身份,是念着三界尚未彻底乱套——但饶你,不代表饶过那作恶的孽畜。”他猛地抬手指向被沙僧按在地上的白鹿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震耳的威势,“第一,将白鹿精交予我们师徒,由我们带回比丘国,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伏法,以慰那些孩童所受的惊吓与苦难;第二,你即刻返回天庭,将比丘国之事原原本本禀明玉帝,一字不许漏,半分不许改——若敢隐瞒他残害孩童的罪行,若敢在天庭搬弄是非,”
说到此处,他手腕微微用力,金箍棒的金芒暴涨半寸,几乎擦着南极仙翁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灼人的痛感。“下次再见,俺老孙的金箍棒,可就不会再认你什么上仙身份,定要将你这纵容恶徒的罪责,一并清算干净!”每一个字都砸得铿锵有力,带着齐天大圣独有的桀骜与护道的决绝,让南极仙翁浑身的仙骨都在这股威势下发颤。
南极仙翁看着被擒的白鹿精,又看了看三人坚定的眼神,最终颓然叹气,挥了挥手示意认输。墨臻让沙僧将白鹿精捆好,师徒四人押着俘虏,踏着夕阳的余晖往比丘国方向返回,山巅的云海渐渐平复,却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灵山悄然酝酿。